凭什么？

然而他只是玩家，没有资格替这些受害者去争一个凭什么，只能按部就班地根据游戏设定去完成任务，毕竟这里没有公平，只有规则。

“很抱歉。”他低声道，“你们当初不该死，但这里的病人们也同样不该死，没有两全的办法……对不起了。”

随着他的步步靠近，鬼影们开始注意到这边，起初有几只鬼影朝这里匍匐着爬行而来，紧接着更多的鬼影犹如被牵了线的木偶，被香炉所飘散的烟气吸引，成群聚集到他的身边。

它们绕着他无目的转圈，麻木惨淡的半透明面容，令人观之生惧。

章牧一时间感觉四肢冰冷，那股寒意仿佛侵蚀到了血液里，他单手端着香炉，另一只手把衣领的扣子系紧了。

这时他敏锐注意到，这群鬼影尽管被香炉聚集到他身边，视线却依然固执盯着办公室的那扇门，就好像那扇门里有什么令它们放不下的东西。

但它们被某种力量限制住了，想进去，偏偏就是进不去。

……

章牧盯着鬼影们观察了许久，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猜想。

在第二空间，他和两位队友已经亲身验证过了，赵芸办公室的这扇门，是连接两个空间的通道。

鬼影们恨的人是任鹏，不是赵芸，如果是出于仇恨，它们不该这样执着于办公室；如果是急于借尸还魂，它们也应该更关注那些病房里的病人，徘徊在这里有什么益处？

唯一的解释，这些鬼影，并不愿意通过占据别人的身体来重生。

它们是被柳贞贞自作主张召唤到医院，又因此被困住，其实它们自始至终的诉求，只是逃离这里。

逃离的关键，最终还是避不开赵芸办公室的这扇门。

但它们到底是被什么挡住了呢？

章牧走到办公室门前仔细观察，他回忆起了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则坚定了他的推断。

是红色符纸，贺星梨先前也提到过，距后者分析，红色符纸应该是起到抑制鬼怪力量的作用，贴在这里，大约是为了限制赵芸的活动范围，让它无法在其他楼层激情杀人。

现在看来，大概也阻断了鬼影的逃离之路。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见里面还是之前的摆设，没什么区别，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有香炉在手，那些鬼影也不能跟着他一起进屋，像被无形的屏障卡住，集体开始挣扎。

眼看着它们的形体变得越来越透明，他赶紧退出门槛，把门又关上了。

他思考片刻，用胳膊夹着香炉，双手拆下了办公室门上的金属铭牌。

果然，在铭牌裂开的夹层中，他发现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红色符纸，是被折迭起来放进去的。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试探着将符纸靠近那些鬼影，好容易恢复平静的鬼影们再度躁动起来，拼命扭动着想要挣脱香炉的束缚。

看来猜想是正确的。

章牧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平复住紧张的心跳，将红色符纸放在香炉上，用火苗点燃了。

符纸燃烧的一刻光芒大盛，身上笼罩的寒意却越发明显，他下意识抬头望去，见头顶的天花板上，正缓慢显现出赵芸被长发覆盖的那张脸，而它那只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住他。

胸前佩戴的工牌，字迹开始变得模糊。

等到工牌上的字迹彻底清除，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烧掉红色符纸，这扇门的禁制解除，而赵芸的力量限制也同样解除，这是一把双刃剑。

关键时刻，章牧毅然决然，一拳击碎了旁边值班表的玻璃，他用玻璃碎片割破掌心，将自己的血滴落在了走廊附近。

一旦队友们发现血迹，怎样都能推测出是这扇门的原因，至于成功与否，就要看大家的造化了。

他又看了头顶的赵芸一眼，最终咬紧牙关，抱紧怀中香炉，带着那些鬼影一起冲进了办公室。

* * * * * *

贺家兄妹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六楼走廊发现了柳贞贞的行踪，随后从六楼追到七楼，又从七楼追到八楼。

柳贞贞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若非贺星梨和贺青洲都是练家子，恐怕早在楼梯处就被远远甩开了。

七楼和八楼的病房，都已经被持有白色符纸的队友所封住，可见柳贞贞是破解不了这种力量的，所以她表现得很愤怒。

她在走廊尽头停住了脚步，回眸阴恻恻地看向两人。

“怎么，队友们都跑掉了，只剩你们俩来送死吗？”

贺星梨平静反问：“只有我们俩，难道还不够对付你？”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换作以前，也许我还会愿意把你介绍给师父，你一看就有天赋，比我更适合继承他的法术和修为。”柳贞贞面无表情摇头，“可惜，真正的我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只想复仇，谁也拦不住我，动了这个念头就要去死。”

“你复仇的对象应该是任鹏，不是那些病人，他们没有做错事，你甚至都没问过其他受害者的意见，它们真的愿意借尸还魂，和你一样靠抢别人身体继续活着吗？”

“我这是为了她们好，她们只会感激我，就算不感激，将来有了新的身体，也就明白了。”柳贞贞冷笑，“至于任鹏，我会慢慢折磨他，先毁了他的名声，毁了他的女人，再毁了他的事业，等他一无所有了再去找他，还不能很快的取他性命，要一天割一刀，让他生不如死——就像他当年对我们做过的那样。”

贺青洲沉声道：“你怎么对待任鹏，我们都无权干涉，但今晚你不能烧了这里，这是关系到所有人生死的大事，你滥杀无辜，跟任鹏还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