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语(51)
高二,他被选入了尖子班。班里的学生皆是各班前五名的优秀学生,且有着末位淘汰制度,凡是滑出全校排名五十位以外的,便会被打回原本的班级。
高压的氛围下,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每个人只在乎自己卷子上的那一个个鲜红的分数,犹如来自地狱的判决。
对于大多数学生叫苦不迭的两年,叶萚却体会到了难得的平静。每日早早起床直奔学校,埋头一日后回家继续奋笔疾书直到困倦不已上床入睡。
时光,不易察觉地悄悄走过去了。
无尽余波
高考结束。
叶萚一直联系不到裴兰苕。她的手机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填写志愿时,妈妈劝他报考那几所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大学,以他的成绩绰绰有余。
他买了张车票,跑去了裴兰苕所在的城市,但他没有去找她,他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她的脾气,一向无人能改。
他去找了裴兰苕的爸爸,没有软磨硬泡,也没有说什么花言巧语,他从来不会那些。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您不告诉我,那么今年我放弃填报志愿,明年再去报考她所在的学校”。
裴兰苕的爸爸沉默了很久,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孩子,心疼他的遭遇,从来以为他怯懦胆小,并未想到他也会有如此执着倔强的一面。
“以你的水平,上个更好的学校不是问题,何必非要如此?”,以过来者眼观未行者。
未行者痴痴地守着过去,“我们约定好了”。
“少年时的一切美好,最后都会被现实磨洗干净。被他人遗忘,被自己亲手抛弃。这是本性必然”,过来者欲以未来劝说,“为自己多想想吧”。
未行者不懂不问不甘心,“我已经想好了”。
过来者望着他,目光很淡,也很远。
过来者,曾经皆为未行者。
未行者,终会成为过来者。
“落城大学,财务管理系”
叶萚望着他的背影,笑出了眼泪。
填报志愿最后一日,他赶回了落城。
妈妈没有再劝他,只道,“你已经成年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后果也由自己承担”。
叶萚笑着,坚定地点了点头。
财管2207班,一半本地学生一半外地学生。开学第一天,每个人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叶萚在台上念着早已准备好的几句话,没有去看老师,他的目光,落在靠窗第三排。
三年不见,他几乎认不出她。那个瘦小活泼的女孩子,如今已出落成一朵清水静荷,浓淡相宜。
结束演讲,同学们象征性地拍手鼓掌,他看到裴兰苕笑了一笑,浅荷开了他满心满眼。
散了场,初入大学校园的鸟儿们,在他们的自由国度中穿行飞跃。
“好久不见”,叶萚努力平复着呼吸。
她的眼珠依旧是那般又黑又亮,“好久不见”。
忽然没了话。没人接下去,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咱们出去走走吧”,还是裴兰苕先开了口,“除了教学楼和寝室,我还没去过其它地方呢”。
叶萚点点头,顿一步,像从前一样跟在她身后。
裴兰苕回过头来,“你长高了许多,现在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你的脸了”。
叶萚矮下身去,“高中的时候吃得多,三年来确实长了些个子”。
“你不要总是走在我后面,到旁边来”,裴兰苕向右边走了一步。
叶萚迟疑一下,跟上去,“习惯了,没反应过来”。
又是一阵沉默。
“我听爸爸说了…...”
“你高中过得怎……”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叶萚道。
裴兰苕摇摇头,“没什么”。
“我去找过叔叔”,叶萚却回答了。
裴兰苕低着头,鞋底在青石板上敲击出节奏,许久,她开口问,“为什么?”
“我们约好的”,比起年少时,叶萚的声音已多了几分沉实。
裴兰苕抬起头来,她想看到什么?她愿意,看到过去的影子么?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
叶萚瞧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可裴兰苕终究没将那个问题问出口,最后她只是转回了脸,继续向前走了。
“你想问什么?”,叶萚追问。
裴兰苕回答得轻描淡写,“突然忘记了”。
“那等你想起来了,再问我”,叶萚在她身后道。
裴兰苕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只是静静地走着。
大一的第一个月,像是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喜悦与欢乐,宁静而安逸。
不和谐的音符响奏在国庆节后开学几天的一节英文课上。
老师在节前便安排了作业,要求学生四人为一组,每组自选一题目进行五分钟的演讲。叶萚向来独来独往,分组只任由着旁人挑选,这次便随着同寝室的同学分为了一组,选定了题目与演讲人,叶萚便负责去找材料,认真地去做PPT了。
三十六人,共分九组,叶萚所在为第五组。
精彩或乏味,老师都认真地作着点评,很快便轮到了第五组,叶萚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自认为这次一定能拿个好分数。
“精彩的要来了!绝对劲爆!快上去啊哈哈哈!”,几个室友在旁边推搡起来。
嬉笑打闹着上了台,在载入资料的当儿,演讲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张脸憋得通红,时不时喷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么?”,老师在一旁很是不满。
“对不起老师”,演讲者摆摆手,“我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