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语(7)
顿了顿,又望着秦曼道,“不过我这边资源有限,曼姐的话,或许还会发现些什么”。
秦曼向关霈瞧了一眼,见后者点了一点头,便道,“行,我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来,到时候权限申请什么的,老关你给我搞定”。
关霈和着粥应了一声,“还有余意”。
“具体要查什么?给个方向”,秦曼打开了记事本。
关霈想了一想,道,“先查她的抑郁症,尽可能溯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阶段,找找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跑腿的话......”
“曼姐,我随时待命!”,龚易青举手,自告奋勇。
“那你归我了”,秦曼一拍他的肩。
“关组,我们去哪?”,闻彧将饭盒利落的一合。
“你和沈知非,不,你同我一道,我们去一趟那个废弃仓库周边转一转”,见沈知非一脸的失望,关霈笑道,“你和易青去做另一件事”。
期待着的人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萧安还在本地吧”,一句话结束,笑淡了下去。
沈知非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去探探底”。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从繁闹的市区到静谧的乡下。
“关组”,闻彧在副驾驶座翻着秦曼发来的资料,“言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在你看来呢?”,先是一句反问。
沉默良久,闻彧开口,“罪人,未必是恶人”。
“那他的弟弟,言景呢?”,又问。
半晌默然,回应了一句似问似答,“他性格中的扭曲,至少有一半是缘于言律的影响”。
“那另一半是为何?”,交通灯跳了红,刺眼。
“天生为恶”,叙述后的否定,“这并没有可靠的科学依据”。
撒旦堕落之前,是天使路西法。
恶魔,曾隐于茫茫人海。
原野中,天际线上绘出的一幢孤零零的房屋。料峭春风里,百花草木尚未全然苏醒,灰蒙蒙的苍穹下是暗色的生命力。
两层的小楼,木石结构,背着几株高树,近前一条涓涓溪流,寒意阵阵。室内拉了厚厚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眼前一方天地。
闻彧敲了半分钟的门,绕着兜了一圈,踮起脚,二楼的露天阳台上空无一人,“好像没人”。
关霈拨了个电话出去,“秦曼,帮我查一幢房子的屋主,就是迟青逸跳楼的仓库旁边的一……”
穿草轻踏,闻彧蓦然回头,“有人来了”。
“两位是?……”,日光在背,来人的面目不甚分明。
“是这里的屋主么?”,关霈回身。
来人近上前。
颇深的轮廓,眉眼很浓,向后梳起的黑发中间或几缕银丝,硬密的胡茬修剪整齐,劲瘦挺拔,沉稳中自蕴其力。
目光相接的那一瞬,关霈心中没来由的一股子抑窒。可再一恍眼,那深褐色的眸中,不过是不解与疑问。
“你们,要找我?”
“我们是市局重案组的,关霈”,两本证件随即翻在手,“这位是我的组员闻彧”。
“哦”,锁匙相合,扑面而来的暖意渗入春风,“我能帮上什么忙么?请进来说吧”。
两双拖鞋被轻轻放下。
关霈在鞋柜关上前扫了一眼,换了拖鞋。
“坐”,引着两人在沙发坐下,“我去泡茶”。
闻彧本想客气一下拒绝,却听关霈道,“麻烦了”。
待他走远了,闻彧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人家都邀请我们进屋了”,关霈微笑。
“俗话说”,闻彧小声地,“老关一笑,准没好事”。
关霈随口斥她,“胡说”。
“曼姐说的”,闻彧不落下风。
关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末了,补了一句,“同沈知非学坏了你,没大没小”。
“沈知非是小朋友,咱俩年纪可差不多”,闻彧随着他的目光,一道将屋内打量着,“有钱人啊”。
“租的”,茶随声来,“两位请”。
“白毫银针”,关霈放下茶碗。
“关警官懂茶”,坐得随意,笑得亦随性。
“不懂,只是刚好喝过”,关霈笑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秦恪”,惜墨如金似。
“秦先生”,关霈闲聊一般,“不常住这里?租金不便宜吧,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关警官好眼力”,又是一句称赞。
日光斜照,窗外溪流慢淌,粼粼闲适。
“2023年10月12日晚九点半左右”,闻彧不绕弯子,“请问您那时是否在家?”
“是问那起自杀案吧”,秦恪说破了对方来意,“先前警察来问过,有个男人从废弃仓库的楼顶跳了下去”。
自白录路西法
言律很喜欢呆在实验室里。在学校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泡在那里。
他将几个玻璃瓶子鼓捣了一个下午。我瞧他瞧了一个下午。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托了半边脸瞧他。
眼见着言律手中的试管倾了过来,我将手伸过去,摊开掌心。
他顿住了,“这是盐酸”。
“你倒啊”,我学着他的心如古井。
于是一管子的液体兜头盖脸地泼了过来,凉凉地,自脸颊滑至唇边,入了口,咸咸地。
“盐水啊”,我笑他。
他转过半边脸,将我瞧着,瞧得认认真真。
于是我收起了笑,端正了坐姿,让他瞧个仔细。
“瞧出什么了”,我近了几分,在他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你的眼睛”,他说,“同言景很像”。
齐章也这么说过,可并未告诉我理由,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