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语(96)
“你比我坦诚”,他说,“打开文件夹”。
里面只有两份文件,CNFC与CNLX。
一目十行,也是费了些时间。
“你把闻彧和言景也写了进去?”
“完整名单”,他强调,顿了顿,又道,“他们两个,写与不写有区别么?”
“你有什么故事要讲?”,闻彧收回了匕首。
马修斯用手指蹭了蹭脖颈,指尖淡淡的血丝,“看来今天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就要看这个故事讲得如何了”。
“没用的话少说”,闻彧转了下手腕,匕首一瞬消失了。
马修斯向前摊开两只手掌,表示让步,“讲故事前,我需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ARK的首领,你们见过么?”。
问到了关键处。
闻彧显然也很有兴趣,接了话,“只知道ARK里将他称呼为‘维’,仅此而已”。
“ludwig”,马修斯道,“路德维希”。
“他的名字?”,闻彧问道。
“路德维希曾经是个很好的人”,马修斯打了一个标签。很奇怪。
标签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打标签的人。好与不好皆为主观判断,素昧平生之人何来评价与否。
讲故事不同于问问题,信息往往很分散,线索交织,真假混杂,听故事的人最好乖乖听完再说。
“他出生于一个平凡又平静的欧洲小镇里,小镇的人不多,不过百十来人,但大家相处的一向不错。路德维希的妈妈是个很美也很聪明的女人,她是个科学家,主要做生物基因的研究。三十二岁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军官,高大帅气,英勇威猛,他们彼此一见钟情,很快便陷入了爱河,三个月后他们结了婚,似乎是顺理成章地,一年之后他们的路德维希在期待中诞生了。
路德维希延续了父母的许多优点,漂亮的容貌,聪颖的头脑,还有着孩童们必不可少的好奇心,或许更甚。自他学会走路之后,他便常常日复一日地同妈妈呆在实验室里。小镇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他并不喜欢那些自然的风景,而是更加愿意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实验室里总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第一次听到时,他被骇哭了。妈妈安慰他,说罪人的声音总是可怖又令人厌恶的,不能害怕他们,而是要勇敢地面对他们、消灭他们,最好要他们为自己所用。他盯着铁床上的那些人,扭曲的脸,刺耳的声音,刺鼻的味道,白色的布与红色的液体,泛着冷光的器械。他颤抖着,但似乎没有那么恐惧了。
他开始读书识字,从书本里,他知道了那种声音的定义,惨叫。”
忘记
2024年2月13日。大年初四。
关霈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是位于关霈所住住宅楼对面的一栋楼,同样的层高,用望远镜自主卧的窗户斜望过去,正将关霈家客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物业的信息里,沈知非查到了这家的业主,而这个人,在贺休提供的ARK名单上。
现在,这里已是人去楼空,每个房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谁?
最大的可能性,是贺休,这也能解释得通他会那般轻易地潜入关霈家中,他一定是已经观察了很久,摸清了目标人物的日常作息规律。但从龚易青提出疑点到自己真正接手,至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莫非他早已盯上了自己?
为何?…...
关霈不禁想到了言律,想到言景。他忽然觉着有些喘不上气来,一张无形的织网将他牢牢绑缚着悬在半空,线绳的另一端,是为何人所执,他一无所知。
光影错落间,他似乎看到了坐在另一边的贺休,野兽般的瞳仁,那是被杀戮染透了的麻木不仁与长夜难明。
“为什么要给我那份名单?为什么要背叛你自己所选择的路?”,他问。
贺休不言,在阴影暗处望着他。
是引君入瓮别有他意或是雪泥鸿爪故意为之?关霈起身推开了窗,深深地吸了一口冬日的冰凉气息。
身后脚步声轻顿,而后是敲门声。
“请进”,关霈道。
沈知非走过来,“怎么不关门?很危险的”。
“等你”,关霈笑了笑,“放心吧,即便他要杀我,也不会是在今天”。
“会不会……是个圈套?”,沈知非担忧道,“他将名单给我们,岂非是在自寻死路?ARK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所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即便是陷阱也不得不跳”,关霈道。
沈知非踌躇着,“要么再多带一个人吧……”
关霈恍然,原来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便笑道,“没必要,你一个人足够了,对自己的身手这么没有信心么?”
“对方不一定只有一个人”,沈知非顿了顿,道,“至少闻彧就是个不确定因素。大概率贺休是会叫你孤身前往的,闻彧如果在场,那么必定会隐在暗处”。
“走吧”,关霈关上了窗,拍拍他的肩。
沈知非几步跟上,“去哪儿?”
“吃饭”
年节的饭店总是爆满,两人绕了几条街,停在了落日酒吧前。
店开着,不见店主。
“过年好,你们老板呢?”,关霈随意道,“过年也不放你假么?”
服务生正擦着杯子,他认得关霈,“过年好啊关警官,老板出去了,说是见个朋友,我是自己要留下来的,节假日三倍加班费”。
关霈也不多问,只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不好说”,服务生道。
尚未到营业时间,店里并未开始迎客。关了门,关霈与沈知非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