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框中的少女(31)
每一刻都在为当年所犯下的错事后悔不已。
阳光从通道的窗户照进来,落到许见微的脸上。
恍惚间,回想起以前的事。
她小时候有次不小心打翻了热水瓶,是春怀山不顾一切的扑上来,为她挡住那滚烫的开水。
为此,春怀山后背到脖颈,留下一大片烫伤疤痕。
再后来,她跟欺负春也的男孩子大打出手,被叫了家长。
那时她很担心春怀山会生气。
但他却一句话都没问,无条件将她跟春也护在身后。
她当时就那么抬头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想成为跟他一样的人,成为支撑着这个幸福家庭的大树。
但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是从他第一次夜不归宿,回来后,身上还沾染有其他女人香水味的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因为赌博,跟许雨桐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对她拳打脚踢动了手,事后又哭着忏悔时?
抑或是后来,她从春也身上看到越来越多的伤痕?
还是那晚,他借着醉意,在她身上发泄怒火,将凳子砸在她右腿上,险些要了她半条命时?
……
许见微不知道春怀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那个曾经像大树一样荫蔽着她的父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歇斯底里,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伤害家人。
以前的她,虽然总跟春怀山恶语相向,心里仍旧觉得他有一天会变好。
直到春也的死亡,让她终于意识到——
曾经那颗大树已经倒了。
她早就没有爸爸了。
许见微走出监狱后,抬头望向天空,以掩饰自己泛红的眼角和快要溢出眼眶的泪。
她闭眼站了几秒后开车离开。
前脚刚走,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她刚停过的车位上。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人推门下车。
那人站在原地,久久凝望着她的背影……
—————
翌日是个明媚的艳阳天。
长千里画展如火如荼的展开,展厅里里外外全都是豪车,还有衣着华丽的上流社会人士在互相攀缠。
许见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楼那个觥筹交错的名利场,表情淡漠。
边寻悄无声息的走到她旁边。
她没回头就知道是他,撑着栏杆问:“名单都核对过了吗?”
“除了李慕青跟蒋振华不方便过来,该来的都来了。”
“媒体记者呢?”
“都是名嘴,保证会把今天的事绘声绘色的传播出去。”
许见微笑:“那就好。”
突然,大厅传来一阵喧哗。
许见微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是楼景和。
想起那个黏稠的夜晚,那个溢着尼古丁气息的外套,还有闪了两下的大灯,她眸光一闪,掸掸礼服说:“我下去会会他,你自己小心点。”
“你也是。”边寻背着人流,隐匿到黑暗之中。
许见微与他背道而驰,扶着楼梯,走向一楼大厅。
正在跟人寒暄的楼景和,远远就注意到了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右腿上,眼神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两人靠得近了,许见微才发现,楼景和身上穿着那件她之前说“很衬她”的黑衬衣,向来随性的鬓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就好似他非常在意这场画展。
又或者……
专程来见某个非常重要的人。
许见微攥紧手指,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
今天过后,真相大白于天下。
届时她跟楼景和,也就没以后了。
指甲深深嵌入到皮肉之中,许见微勾起嘴角,像刚见面时那样,笑着主动朝他伸手道:“好久不见。”
楼景和指腹摩挲了下,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好久不见。”
肌肤相触的剎那,他手心的温度传递到过来,混杂着他身上清冽独特的木质檀香,教她沉醉忘返。
可有些东西,即便再好,再喜欢,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
许见微松开他的手,说:“今天这场画展,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还要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支持和宣传。”
楼景和盯着她的眼睛:“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达成目的。”
许见微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楼景和话中有话。
刚想说些什么,大厅再次传来喧闹。
今天的主角登场了。
身着礼服的李温莎,昂扬着高贵的头颅,如一只骄傲的天鹅般,走进画展大厅,迎接众人的目光。
之前因为她跟楼景和的事,整个新港市传的沸沸扬扬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俩凉了。
但之后春庭关于这场画展的宣传和投资,基本全都由楼景和出资包揽,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李温莎任由他们胡乱猜测,目标明确地走到许见微面前。
“今天这场画展办得勉强还算不错。”她说。
“你满意就行。”许见微笑的没有温度。
李温莎不再搭理她,看向自己的真正目标:“好久不见啊,景和。”
“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没熟稔到这一步。李小姐这么称呼,恐怕不合适吧?”楼景和毫不留情道。
李温莎表情一僵。
不过今天这场画展,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所以即便如此,她还是死皮赖脸的站在原地,营造一种两人关系破冰的假象。
许见微看破不说破,暗地里悄悄观察大厅的情况。
果不其然,周围人看着楼景和跟李温莎“热聊”,摸不清头脑。
正跟投资商寒暄的文森特,推推鼻梁的眼镜,低声问文莱:“李温莎跟楼景和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