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竹吹完头发,回过头才发现苏沁在看她,不知道是刚看过来,还是……
“对不起,我吹头发的声音是不是太吵了?”夏茉竹说,“我应该去卫生间吹的。”
苏沁:“为什么又说对不起?如果我嫌吵会直接跟你说。”
夏茉竹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我只是很害怕影响到别人,本来你可以在房间安静做其他事的。”
苏沁:“既然这么见外,吹完头发我送你回家?”
夏茉竹扭着身子哼唧一声,“不行!”
只是客气一下,怎么还要当真呢?
“睡觉。”苏沁掀开被子,率先躺进去,只睡到床的三分之一,还空出很大一大片地方。
夏茉竹踩着拖鞋从另一边上床,很顺畅地就从蚕丝被面里滑到苏沁旁边,旁边的二分之一不知道要给谁睡。
躺上床后,谁都不再说话。
房间里静谧了很久。
夏茉竹是怕自己话太多,吵到苏沁,影响她休息。
但其实自己根本睡不着。
尤其是这样和苏沁肩并肩平躺着,就好像有个痒痒挠,在心上,挠啊挠啊,挠得浑身都痒痒。
可是,也看不到旁边的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她就更不敢出声打扰。
如此小心,和在摄像头底下胆大妄为的那个夏茉竹,仿佛被替换灵魂一样。
好半晌,苏沁开口:“刚住进小屋的时候,你反应很奇怪,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时间上似乎也才过去两个多礼拜,但又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没想到苏沁前辈还记得。
夏茉竹思考了一会,说:“我小时候遇到一点不好的事情,所以有时候会有一点应激反应。”
“嗯。”苏沁应和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夏茉竹继续说:“我有时候看到有三个女生站在我面前,就会很心慌,像是个魔咒。”
她身体不自觉往苏沁那边又挤了挤,“但是跟前辈在一起,这个魔咒好像被打破一样,我已经很久没有心慌过了。”
就像被打下一针没有副作用的镇定剂。
苏沁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很久,才又问:“告诉过家里人这些事吗?”
“没有。”夏茉竹诚实回答,“我不想家里人为我担心,而且也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说着说着,又很害怕苏沁觉得她很软弱,声音越来越小。
苏沁忽然转过来,侧身躺着,面向夏茉竹:“你是不是不想聊这些?”
夏茉竹也转过来,垂着眼睫,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提起这件事,因为是苏沁,所以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来。
“我……我只是觉得那时候太弱小了,不想别人知道这一面,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讨厌?”
小时候经历的那件事,就像一块不起眼的伤疤,她知道掀起来会很难受,所以从来不向别人展示。
即便是家人,她也有不想展露的秘密。
也不知道为什么,轻易地就给苏沁看,甚至很想她可以吹吹自己那个好像已经结痂的小疤。
是因为夜晚人就容易变脆弱吗?
苏沁只继续问:“所以每回出现症状的时候都假装自己身体不舒服?”
“嗯。”夏茉竹将脑袋越埋越低,她很怕苏沁又像教导主任一样,说她这样不对,当时应该要好好告诉大人,好好寻求帮助,或许就不会变得那么严重。
“我曾经也遇到过别人欺负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很爱笑。”
和夏茉竹的想象不同,苏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教育她的意思。
“那你救了她吗?”夏茉竹问。
苏沁:“我只是意外有机会可以帮助她。”
夏茉竹想起小时候那个大姐姐,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但肯定不会是苏沁。
“那后来呢?还见过她吗?”夏茉竹问。
苏沁:“你很好奇?”
夏茉竹努努嘴:“我就问问。”
其实,还有一点小小的吃醋,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她可爱。
明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好。
“睡觉。”苏沁闭上眼睛,两条胳膊交叉抱在身前,侧着身子,是跟平时不大一样的睡姿。
但还是很像一个将站姿等比横过来班主任。
“前辈真的不会觉得我软弱吗?”夏茉竹还是很想知道苏沁内心的看法,这对她很重要。
她都快忘记,当时是因为阻止别人欺负人,才反过来被欺负。
“敢去参加有那么多竞争对手的选秀比赛,坚持到最后,我不觉得软弱。”苏沁闭着眼睛,语调平和,“我只是想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夏茉竹听到苏沁这样说,安心许多,这样面对面躺着,忽然有点不舍得闭眼。
今天好像一下子跟苏沁前辈的关系近了许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问她那些问题,都不是为了探究些什么,只是因为纯粹的关心。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缘分,两个人明明只认识短短两周,却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可是这样一来,心脏又愈发不受自己的控制。
夏茉竹眼睫轻颤,很害怕自己此刻强有力的心跳声被苏沁听到。
她们身上有一样的沐浴露香味,还有款式类似,很像是情侣服的睡衣。
夏茉竹甚至有一种错觉,她们就像是在谈恋爱,洗完澡,躺上床,可以一起惬意地睡到天明。
晚上的梦都会变得美一些。
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又冒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夏茉竹赶紧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清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