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像她(5)
“哦,”梁忠昊的手搭了上来,“没事。”
那只手,毛曲曲的,暗沉的黄色,泛着老男人的丑恶和油腻,覆在她白嫩的手背上。
两种颜色碰撞,极为刺目,姜茗脑中的弦啪一下绷紧,倏地甩开那只手站起来。气愤冲上头,喉中哑涩,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梁忠昊没生气,收回手,偏头看了眼张维元,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这个新戏叫什么?维元?”
“一个古装偶像戏,”张维元站起来,擦擦额上的汗,给姜茗使了个眼色,见姜茗没动静,伸手硬拉着姜茗坐下来,“叫《南风向晚》,女主角就是姜茗这样漂亮温柔的小姑娘。”
古装偶像剧。
刚好适合她这种拍完正剧蹭了奖项边缘,再回归流量怀抱收割粉丝的小花。
梁忠昊笑了笑,藏在眼镜后的那两个小珠子透出一抹精光,“姜茗演技确实不错。”
姜茗没说话,梁忠昊也没把手再搭过来,依旧看着张导,声音里从容不迫,“多少投资合适?”
“不多,”张维元比了个手势,“这个数以内能解决。”
姜茗怀疑他们要洗.钱,就这种文艺风的偶像剧,张维元开这个价,俗称狮子大开口,有头脑的都不会答应。
“确实不多,”梁忠昊把目光挪到姜茗身上,“姜茗呢?什么意见?”
姜茗本来觉得这个梁忠昊长得人模狗样的,不算太差,现在怎么看怎么恶心。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这是在问价,问,她的价格。
“梁总,”姜茗不顾其他人的眼光站起来,“事实上,我还没有到需要出卖自己来换取生存的地步,我只能谢谢您的赏识。另外我想,这部戏也不是那么适合我。”
“姜茗,”梁忠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凉,靠在椅背上的姿势毫无变化,“这个社会,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势必要付出一些东西,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好意。”
这话,她从小就知道。
太知道了,所以才不争不抢不奢求。因为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谢谢梁总教诲,”姜茗脸上的笑落到一半,硬生生忍住,“只是您说的那些,我现在,还不想要。”
说罢,利落地起身,拉开椅背往外走。
“姜茗,”那声音里时时透着让人恶寒的黏腻,“我记得,小陈和你是朋友吧?”
姜茗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那个恶心人的声音却没停下来,“《旅人》的试镜机会是她推荐的你吧?”
他说的没错。
姜茗绷着脸,只觉得空气里的氧气逐渐稀薄,浅浅的呼吸都让整个胸腔回荡着刺痛。
姜茗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痛意,转身回去,“梁总,我很感谢您对我个人的欣赏,”姜茗看着座位上姿势没变的男人,他盯着她,嘴角边的笑似有似无,似乎等着看好戏。
她自己倒无所谓,不能连累别人。
姜茗缓了缓神,忍着恶心挂起脸上的笑,拿起桌上的酒杯,连喝了两杯,“这两杯酒,为我的不懂事赔罪,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我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计较。”
“你很聪明。”梁忠昊坐直身体,笑盈盈地望着她。
姜茗咽了下口水,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颤抖,放下酒杯,“谢谢梁总。”
“我喜欢聪明的女孩。”
那只手又搭了上来。
那种恶心的触感,姜茗强忍着打他的冲动,只抽回了自己的手,“抱歉,我并不是聪明人。”
梁忠昊脸上的笑落下来,缓缓收回手,把玩着手上的戒指,“喜欢喝酒?”
姜茗没说话。
她从小肠胃不好,长这么大,那个人明令禁止她喝酒。但如今看这个架势,浅尝辄止恐怕解决不了。
果然,梁忠昊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将酒都摆到了她面前。
“喝光这些酒,今天的事翻篇。”
姜茗有过一瞬的挣扎,胃痛的滋味儿,一下浮现上来,但只有一瞬,姜茗吸口气,抓起酒瓶,“谢谢梁总。”
酒精入肚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地。
她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喜欢,不许她喝,自己却喜欢酗酒。还管那叫小酌。
包厢里的酒,全部堆在她面前。
姜茗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愚蠢。她和这位梁总也没见过几面,没看出来对方什么时候起了这种心思。
或者,真如那个人所说,她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才总会有这些天真的忤逆的想法。
她说,她这种长相清冷,但性格别扭的小姑娘,看起来就让人想欺负。没有她庇护,出去是会吃亏的。
姜茗喝到第三瓶的时候,胃里翻搅,想吐。
她那时候不信。
现在却想,那个人说的,或许是对的。
她放下酒瓶,眼角瞥到梁忠昊,梁忠昊的手指搭在桌面上,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回去了,是那种恶趣味的,让人作呕的笑容。
头也开始疼,姜茗垂下眸子,就在她准备喝第四瓶的时候,叩门声响起。
砰砰砰三声,极富节律。把这嘈杂的氛围一下盖了过去,有人去开门,所有人目光都往门口看了过去。
门外人的声音传进来。
“你好?”
梁忠昊站起来,脸色飞速挂满笑容,“盛总?”
姜茗呼吸一滞,那个人在众人拥趸下缓缓出现在门边,明明只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西装,却仿佛天神下凡。
“啊真的是梁总,”盛初棠走进来,不着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围,在看到姜茗时眼神一暗,转瞬又换成姜茗最熟悉的那个温柔的笑,“刚刚他们说看见您和张导也在这边,咱们好久不见了,我就想着过来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