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像她(72)
那双眼睛,冷淡,疏离,隐隐还有几分不耐。
就是那个理由。
姜茗明知道不该问,风咻咻地从心口上的洞穿过,把她的理智全吹去了九霄云外。
她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哑然又固执的声音。
“因为我喜欢你?”
盛初棠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姜茗会这么说。姜茗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想,只要她认清感情,她依然能带着她。
但如今看来,把姜茗留在身边,于情于理,都不是个好主意。
盛初棠的眼神彻底冷下来。
那样的眼神,看得姜茗心寒,口不择言,“还是因为,盛泽宇和我告白,你害怕我……去骚扰他?”
“我不能喜欢你,也不能喜欢他,因为我这样的人,配不上,是不是?”
姜茗说到最后,也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
盛初棠的神情一直没变过,她在人前,很少这样冷着脸,姜茗知道这是她本来的样子,她看见她用这张冷脸,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字。
“是。”她说。
姜茗明显懵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盛初棠微微睨着她,“是。”
原本还能听见的风声,霎时消散了去,四周静得可怕,姜茗什么也听不清,怔怔看着盛初棠,她说是,是什么?
是她不能喜欢她,也不能喜欢盛泽宇,因为她不配?
姜茗睁大眼,妄图在盛初棠脸上找到不一样的情绪。
没有。
都没有。
只有冰一样的冷漠。
姜茗张了张嘴,心口乍然传出来痛意,痛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她咬着唇,把溢到嘴边的呻.吟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盛初棠好似没看见,把那两顶帽子支到她身前,再问了一遍,“鸭舌帽还是渔夫帽?”
姜茗垂眸。
怎么又空又疼?怎么会……这么疼啊?
她不回答,盛初棠定定看了她两秒,最终失了耐心,把帽子放了回去,越过她往外走,“抓紧时间,十点的飞机。”
姜茗牵住了她的手。
轻轻的,没用力,恰巧牵着,盛初棠也没挣脱,顺势停了下来。
“我喜欢你。”
“盛初棠。”
姜茗跟了盛初棠十三年,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她,她早就不想喊她姑姑了。
盛初棠微微偏头,看着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克制不住地在颤抖。盛初棠缓缓勾起唇角,笑出声,“喜欢我的人多了,姜茗。”
喜欢她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姜茗,你算老几呢?
姜茗也不知道。
“松手。”盛初棠敛去笑,神情冷肃。
姜茗手颤得更厉害,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盛初棠冷冷暼着她,红唇轻启,“姜茗。”
姜茗。
她和盛初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们户口也不在同一个本儿上,姓也不是同一个姓,那个抚养关系在她十八岁成年那天,也过了期。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人,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缠着盛初棠?
姜茗低头,缓缓松开手。
盛初棠没有任何迟疑,抽身而去。那道背影,婀娜,无情。
她早就知道的。
偏要试上一试。
姜茗抬手,摁了摁心口,好像有点儿麻木了,也不是很痛。
这几天盛初棠对她太好了,好到她生出了“特殊”的错觉,她以为她是特殊的,她以为她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呢?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姜茗弯了弯腰,还是痛,痛得站不住。
她伸手去拿盛初棠放下的帽子,黑色的鸭舌帽,姜茗用力往下压了压,连眼睛一起盖了去。
不要哭。
姜茗直起腰,哭是最没有用的,她要赶你走,你留下来也没用。
姜茗穿上那件羽绒服,戴上墨镜,头发散在脸侧,遮得严严实实才走出去。
盛初棠站在大门口,还是那身随和的打扮。
气势冷得叫姜茗不敢靠近,姜茗又不得不拉上行李箱朝她走过去。
她抬眸扫了姜茗一眼,似乎很满意她这个识趣的模样儿,率先开了门,摁开电梯。
“秦廷准备了早餐,一会儿车上再吃。”
她连羽绒服也没穿。
姜茗偷偷望了她一眼,想说话喉咙干得很,到底没有说。
她也没接秦廷递过来的早餐。
她就那样干巴巴地坐着,心里还期盼着盛初棠后悔。
但是没有。
车到机场停下,八点出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盛初棠没下车。
秦廷拉开门,姜茗不得已下了车。
她回头看了一眼,秦廷拦在中间,盛初棠在和他说什么,秦廷说了声“是”,又把那份早餐拎了下来。
车门合上。
姜茗隔着车窗和盛初棠遥遥相望,上次这样看她,她在车里,盛初棠在车外。
原来在车外,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连道别也不用说。
“姜茗小姐,”秦廷拿着她的行李箱,走到她身边,“咱们走吧?”
姜茗还对着车门,后知后觉转过身,“嗯。”
“我送您到候机室,”秦廷打量着她的神情,缓步走在她身侧,“大小姐嘱咐您,一会儿把早餐吃了,到了跟她报声平安,那头安排了人来接您,您下了机注意接听电话。”
这些话,本来该盛初棠亲口对她说,她也可以不说,你看,姜茗,其实最本该的,就是不说。
盛初棠不欠她什么。
姜茗想回头,看看盛初棠是不是在看她。回了头也看不见,硬逼着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