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事与愿违是常态。
“陆昭。”舒遥忽然唤她。
陆昭回神,视线从舒遥唇上移到舒遥脸上。
“嗯。”陆昭应声。
舒遥笑了下。
她侧过身,左胳膊肘压在桌子上,左手托着侧脸,看着陆昭问:“你们分手了吗?”
陆昭说:“嗯,分了。”
“为什么啊?”舒遥问。
“不太合适。”陆昭回答。
“你们谈多久啊?”舒遥又问。
不算太久的过去,所以陆昭不用细想便能答出:“不到半年。”
舒遥轻轻“嗯”一声。
过了十几秒,舒遥又问:“她好看吗?”
陆昭停顿一下,片刻答:“挺好看的吧。”
“哦。”舒遥不再问了。
她已经确定,陆昭谈的,是个女孩子。
两三秒,轮到陆昭开口。
“舒遥。”
舒遥看着陆昭。
陆昭问:“你哭什么?”
舒遥轻轻眨眼。
又一颗眼泪从眼眶滚落。
不知道啊。
有太多值得哭的点了。
工作不顺利,被上司性骚扰,房子漏水,大半夜拖地,拖到天明又要去上班,父母总是催她回家,她挣得钱还不够在大城市买一块地板砖。
太多了。
舒遥轻笑一下,似苦笑,又有点酸涩。
她摇头,“没什么。”
抬手抹一把脸,摇摇晃晃站起身,“我回去了。”
陆昭跟着起身,伸手要扶她,被舒遥轻轻躲开。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舒遥说。
陆昭只好看着舒遥一个人离开。
走廊有夜灯,地板也干净,并没有什么会突然绊倒舒遥的东西。
可陆昭仍然选择寸步不离地跟着舒遥。
舒遥没完全喝醉,只是有点多,走路有点轻晃。
她仍有清醒的意识,看得到落在地板上的一双影子。
其中一个是陆昭的。
她停下来。
陆昭也跟着停下。
“你走吧。”舒遥说。
陆昭没动。
过了一会儿,舒遥又开口。
“陆昭,你走吧。”
八年前,陆昭走,她没拦。
如今,陆昭仍然可以走。
她也不会拦。
她这一生大概会一直这样。
懦弱,逃避,半成不就。
可这一次,陆昭并没有走。
而是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很久,轻轻叹一口气。
“别哭了,舒遥。”陆昭不知从哪儿拿的纸,替她擦眼泪。
陆昭可能不懂,正在委屈的人,是经不起关切的。
舒遥开始哭得更凶。
满脸泪水,如同水洗一般。
陆昭不再说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替她擦干眼泪。
舒遥没忍住,主动上前一步,扑到陆昭怀里。
她抱住陆昭,跟她说了自己重复七年,重复万遍的那句。
“对不起。”
“对不起,陆昭。”
她仿佛要道上千千万万遍的歉。
如同从前,陆昭曾为她,千千万万遍。[2]
第12章
舒遥早上五点多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没怎么睡。
一夜没敢翻身,稍稍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头疼得好像随时都能爆炸,只好蜷缩着身子,装成死尸。
早上简单收拾一下,天刚亮的时候出门。
这个点景区内还没有公车,她只能溜达着去换乘中心。
换乘中心八点营业,舒遥在美食餐厅等到八点,坐第一班车去了观鱼台。
人不多,年轻人更少。
车子拐过无数个弯道,舒遥从车上下来,仰头往上看。
这山头看上去并不高,好像山顶近在咫尺。
往上上才发现,最开始在下面看到的那个观景台只是其中一个休息点。
其实舒遥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爬山,但她强撑着一口气,一言不发,往上爬。
第二个观景台有一棵大树,上面挂满红色条幅,条幅上写有个中指愿望和祝福,舒遥目不斜视,从旁边过去。
三分钟后,舒遥又原路折返,停在大树前。
旁边有个摊子,自助购买条幅,舒遥买了一条。
她站在摊子前很久,拿笔写了十个字,转身将红幅挂在树上。
再次往上走的时候,走两步,舒遥回头。
只见那红幅在风中起伏摇曳,宛若要被风带走。
最后又被大树挽留。
她看很久,最终没有再回头,义无反顾地登顶。
山顶有风,往下看,两山之间的河流轮廓呈现鱼身状。
身边很多人都在赞叹拍照,只有舒遥一个人安静地看着。
也许是要登到高处,完全脱离本身,成为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才能真的看清所处的环境真相。
没看几眼,舒遥转身下山。
她来得早,走得早,返程的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下山的弯道更显陡,可舒遥内心却极其平静。
回到民宿,才十点,没多少人醒,餐厅只有阿西木在忙,古力都不在。
舒遥和他路过时浅笑一下,然后回房收拾好东西,再次与阿西木擦肩时,她跟阿西木说:“我退房啦。”
阿西木愣一下,下意识往餐厅楼上看,他犹豫:“不跟小陆说一声吗?”
舒遥摇摇头,“她还没起吧?不用啦。”
“哦,那个鞋……”
舒遥说:“没事,不处理了,再见。”
阿西木没什么话,只能又“哦”一声。
中午十二点一刻,陆昭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翻个身,艰难睁开眼,扫一眼来电显示,看到是甄玉,接通问:“怎么了?”
甄玉闻声一顿,“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