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但吃软饭(137)
归一散成九个长钉,封住了梅洵雪的经脉,雪子落下,血色蜿蜒,梅洵雪就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头。
喉头咯血,不断涌来的窒息感让梅洵雪的视线都变得格外模糊。
秋水和他不容,是他一意孤行逆天改命。
“咳——”
梅洵雪嘴角溢出鲜血,他抬手抹去嘴角瘀血,雪地也是一片的赤红,他分不清旁的颜色。
瑺毓的修为比他想象地精进了不少,功体相克,秋水又限制了他的行动,才让瑺毓能有机会用归一封住了他的经脉。
他起身,腿骨俱碎,秋水带来的冰霜冻住了他的睫毛,璨白的羽睫厚重,雪子压在梅洵雪的身上如压了一层天,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摸到了快要断气的瑺毓身边。
归一骤然从体内钻出,九个硕大空洞暴露在空气之中。
血如瀑流。
归一合体,躺在主人身边。
“瑺毓,你仍然不如我。”梅洵雪不顾脸上狼狈,开怀笑着,“剑宗、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梅洵雪喃喃念着。
他出身天耀宫,理应以剑意证道苍生。
只是他如今对于这剑宗只有恨意。
“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了。”梅洵雪调整着气息,但是归一带来的伤口愈合的很慢,体内似乎还残留着瑺毓的气息,他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在瑺毓面前倒下,他弓身,鼻尖几乎要和瑺毓贴上,“你真的没有任何记忆吗?”
“有何可说。”瑺毓发丝全白,万籁俱寂,只听得窸窣落叶声,他微微侧头,像是回忆往昔,“分身和本体而已。”
“为什么、要逼着我杀了戚夕。”
瑺毓冷笑:“情劫如此难过,多少人折在此上,若非我一步步助你,你如何那么快归来。”
秋水贯穿胸膛,瑺毓抿唇可身体仍被寒意冻得不断发抖。
“梅洵雪,师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你最终依旧决定入魔,你——”
梅洵雪拔剑而起,冷冷瞧着地上的瑺毓,“师兄你总说,都是为了我。”
“可我究竟错了吗?”
“我自认为,我此前所做从未愧对过师门,纵使你斩断我四肢,独留我一人百年,我也觉得你是为了大局。”
“可为什么,我的双亲仍被戕害、仙门百家无人肯收留我、将我弃之如敝履,如你所言,你曾照看过我,怎会不知我灵力散尽毫无自保能力呢。”
“这便是你所言的大道。”
梅洵雪又道:“你总说谢长荔并不是你,是啊……他的确不是你,他只是你的一缕魂魄而已,自然承载不了你的恶毒,只是我死后才彻底看清你。”
白衣如故,红衣染血,终不似少年。
瑺毓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冷去。
忆往昔,他也曾是风华绝代,哪里和恶毒二字有任何干系,他作为大师兄,明明是最疼爱他的小师弟的。
为什么最后会成了这副水火不容的局面。
他太贪心了吗?
在梅洵雪第一次勘透剑意的时候,他理应是欣喜的才对,但为什么胸膛却像是出现了裂痕那般。
他是师兄啊,怎么能妒忌师弟呢。
眼瞧着梅洵雪长大、修为日日增长,在修行上面的天赋越发明显,他心中的裂痕也越来越大。
师尊看出他的不宁,便叫他去清心阁中闭关。
可心魔难灭,这股妒忌成了他内心最不堪的存在,他甚至分不清这是独占抑或是爱欲。
梅洵雪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明显,他心口的不耐也无法掩藏。
他知道梅洵雪对他的情感并不一样,并不能用简单的雏鸟心态去形容,他知道自己在梅洵雪心中的是特别的,心口处的裂痕又被填补了些许。
可欲壑难填,他想得到的东西不仅仅只有这点。
他想要立于世人之巅,想要成为人人的敬仰的存在,可他并不是不世出的天才,努力和汗水换不回天赋者的一指。
后来他发现居然有机会可以摄夺梅洵雪的一切。
……
心魔如此,他本就该万劫不复。
其实如果他放任梅洵雪和那个凡人纠缠的话,梅洵雪早就会魂飞魄散,哪里还轮得到如今双方对峙的局面。
可问瑺毓后悔吗?
瑺毓并不后悔。
谢长荔的一生算计多多,就如同他筹谋一般,他和谢长荔是不相像的,可也是最相似的。
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情,谢长荔替他说了。
他无法做的事情,谢长荔替他做了。
清风挽明月,明月送归尘。
“瑺毓,你不是问为什么我会爱上戚夕吗?当你握着我的手将剑刺入戚夕胸膛的时候,你不是很畅快吗?你应该是记得的吧。”
梅洵雪握住归一,他轻喘着气,身体上的九个孔洞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见森然的白骨和新鲜脏器,他举手之间周身黑气上涌,顷刻间黑云密布。
“记住,是这种心痛的感觉。”
永别了,师兄。
天雷滚滚,雪地茫茫反着白光,梅洵雪眼底闪着白色七彩的晕轮,一眨眼,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雷劫将至,梅洵雪自知再无转圜余地。
抱着秋水朝着印象中他栽种下的一棵梨树爬去。
「待到来年,我一定要把这棵梨树给拔了!」
「可梨树还能结果子呢!」
「那就吃他的肉扒他的皮。」
怀中似乎滚进了一个东西,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抱住它了。
“呜呜呜呜。”
真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和戚夕好好说再见呢,连幻境之中都是那么仓促,就像他怎么也寻不到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