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表哥挟恩图报后(138)
“可前段日子, 告示不是都放出来了么?”
老板看她虽沉静,但面容青稚, 处事作风也不似京城人士,便解释道:“这天儿,变得快。那会儿废越王假作皇子, 逼得安王让位。多亏了魏大人,是他查出了真正的越王早死在了千里之外,这才不让大齐江山落于他人之手。”
顾窈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
魏珩是借了郑骁的身份来让那废越王倒台。
郑骁死在了他二人手中, 死无对证,何况他曾入国子监, 知晓的官员应当不在少数。
他若利用这一点,确实能助力安王。
顾窈心内倏地苦笑。
她好像又做无用功了。
魏珩没死,她该高兴才是, 毕竟人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但这个时候,她忽而意识到她与魏珩的阻碍在哪里。
她与他之间是不平等的。
魏珩对她知根知底,将她整个人从外在到心理,摸得透彻。
他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指导她该怎样开铺子, 抓住什么风口。
而她对他,除了这一层身份,除了他们二人之间温言软语,是一无所知。
她不知他在官场上究竟如何, 大多是她自个儿连蒙带猜,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更不晓得他是如何安排日后,他的退路是什么。
这次的事,凭他的聪明才智,想来他早已料到。
顾窈有些糊涂,那么魏珩在说出让她游山玩水之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是给她一个休息的时间,再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么?
顾窈的脑袋隐隐发疼。
老板问她:“姑娘来上京做什么?要去哪儿?我对此地熟悉非常,必能帮到姑娘。”
顾窈抿了抿唇,有些茫然道:“本是要去乱葬岗,如今看来,倒不必了。”
那老板噎住,一时不知答什么,正巧又进来了一桌客人,忙去招呼了。
顾窈的手撑在桌子上,认真地在想t,她该怎么做。
与云州同样乌龙的事发生,她此刻却不觉得气闷。
也许这真的是让她去游山玩水、自由自在的好机会。
如今郑骁死了,没人再能逼迫她,而她有魏珩的约定在,也落得一身轻松,不必在顾忌这个和那个。
那么,她就回陈县罢!
那儿是她的家乡,离家一年,她还未去祭拜父母双亲。这回,她是真想他们了。
顾窈咽下一口茶水,让老板上碗馄饨。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嘛!
无聊间隙,便听隔壁桌的几个男人谈论起京城事宜来,话题多是围绕因新皇而显赫的几家,言语间多是艳羡他们一步登天。
顾窈心中暗笑,想男人才是真正多嘴多舌的人呢。
忽地,听到了他们谈及魏家。
“要我说,那魏家可真是走大运了!前朝有魏珩这么个三品大官,后宫里又有从他们家出来的卢贵妃。啧啧,魏家不久前还是世家末尾,即将掉队,这会儿就成了头一份的勋贵人家!运气可真好!”
顾窈身形一顿——
卢贵妃?
卢佩秋竟是当了安王的贵妃?那马球会那日,她是与安王私会?那会儿为何不说呢?
“运气再好也没有魏珩好!升官发财死老婆,全让他碰上了!如今又被庐阳公主念念不忘,还承诺即使当了驸马也不必拘于后院,这运气!”
另一人笑:“便是他婆娘不死,也要被换了。听闻前面那个死了的,是乡下姑娘,挟父母之恩才能嫁给他,当时京中可传得沸沸扬扬。要我看,还是庐阳公主与他更相配!”
顾窈忽地站起身来,走到那一桌男客前方,脸面紧绷,抱胸看着他们。
她面无表情,腰侧挎着长剑,又穿着武服,像是个练家子,瞧上去便不好惹。
那几个男人警惕地看着她,各自身形绷紧,道:“你有何事?”
顾窈:“他夫人没死。”
“他也不会娶别人。”
她虽如今还不知晓魏珩的动向,但知他对自个儿必然是真心的,绝不会如谣传一般。
那几人见她没有打斗的意思,当即笑了:“姑娘,你可别胡诌。你可知当年他们成婚,京中布赌局,押他二人一年内和离的占了七成!如今人虽死了,赌局不成立,但可见大伙都是知晓事情的。”
“你一个外乡人,甭跟着凑热闹。”
说罢,他们又吃吃喝喝起来。
顾窈遭到他们轻视,咬了咬牙,轻哼一声。
她想到自个儿投进赌局的那些银钱,知晓要不回来了,心里不痛快,索性连馄饨也不吃了,起身往外走去。
路过老板的小摊,知晓她要给那群人上酒,假作让路与老板撞了下。
顾窈趁此机会,一小把泻药下进了酒里。
此物见效慢,必能让他们在赶路途中一泻千里。
让他们爱多舌!
顾窈掩了下唇边的笑,正色走出去。
她丢了块银粒子在老板桌上,潇洒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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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游山玩水了二十来日,中途还学习了各地刺绣技术,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融进宜绣里。
她没旁的本事,也就刺绣能看,自然更要好好把握。
且这回,顾窈识了字,看什么都不再是睁眼瞎,独自游玩开心极了,一晃一晃便到了陈县。
在城外的荒山上,她牵着马儿来到盛放着野花的父母坟前。
两个坟包相隔很近,长草也长花,坟前虽没祭品,却干干净净,并不显得凄凉。
大约是她那些好友有为照看一番。
顾窈心里感动,将新的祭品放上,坐在坟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