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孙有个娃(22)
垂眸看着身前困意正浓的人,谢沉书想要抬手将人推开,却在一瞬间执迷。
很久了,谢沉书想问这句话很久了。只见他忽而俯身捧起史云腴无暇面颊,直视她含混不清的眼眸,厉声质问:“清风使,你总这样在我面前毫无防备,就一点也不怕?”
哪知,赖在他掌心的人,竟在他语毕后发笑,看不出丝毫胆怯。
史云腴迷蒙起谢沉书那双缀满浩瀚星河的眉眼,她惊奇着,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破开了他的体统。可既是他挑起话头,史云腴便大胆问谢沉书:“怕什么?”
谢沉书顿然语塞,这事如何作解?
可史云腴却晃晃离开他的掌心,回身撑靠在高一阶的地板前,将他斜眼相望,“是怕一个连寻常的缠纱换药都会害羞的人?还是怕一个靠他床铺近些,便即刻机警防备的人?”
打趣的话语,轻飘飘落下,白日里平淡如水的史云腴,此刻竟趁着夜色正浓半隐半露着她那狐貍尾巴。所以,真真假假,哪个才是真的她?
史云腴看上去兴致正好。
谢沉书却冷目相对,阴声只道:“你想激我?”
史云腴闻言看了他一眼,便只笑着打了个哈欠,懒得多言。
不料,她却被眼前人伸手骤然按倒在了门廊之下。彼时,第一眼略带茫然的对望,史云腴说不怵是假,但茫然之中隐约躁动的欣然,亦是真真切。
何为男欢?何为女爱?
史云腴想自己深居茶山一生,大抵永远也不会懂。
所以即便是放纵一场也无妨吧……
可当月色弥漫,那起先犯规的人,却在掐捏过她单薄的肩膀后拂袖,“痴心妄想。清风使,你记住——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上你的当。况且,你也嚣张不了太久。我要走了。”
人影消失不见,
浓郁的月色变也随之散却。
史云腴腹诽无趣,便翻身蜷在有风的廊下,任凭东君撩拨起她慵懒的发。她在昏黄的灯火里,打了个困意最浓的哈欠,又在余音落尽后嗤然一笑。
史云腴瞧得真切,那人方才……
耳朵红了。
第10章 福泽长佑
破晓唤醒山谷的不是自在飞行的鸟,而是谢沉书辘辘的饥肠。
他自难眠中猛然坐起,转眸望向身边空荡的床铺,默而无言。当再忆及昨夜史云腴那张媚而不惑的脸,谢沉书便心浮气躁,再难镇静。
廊外,史云腴于一通憋闷里睁开双眸。
只见一只一人大的黑色狼犬半压在她身前,睡得酣畅。一股股热气扑在面颊上,叫她不得不偏过头去。直到这时,史云腴才发觉枕下的柔软触感,全然出自于安稳睡在她颈后的飞琼。
狼狗带给史云腴的安心不言而喻。
她会心一笑,却在抬眼时望见逆光中傲然矗立的身影。
彼时,霞光普照似为她眼中烂漫重新负上一层冬日薄雪,让她又恢复了如常的淡漠。
史云腴眯起双眼,未曾羞于昨夜种种。
她一寸寸掠夺起眼前人的目光,却又待深深凝望后,淡淡搁下。
史云腴忽而想起了昨晚那句被遗漏的话…
他说,他要走了……
谢沉书于门廊站立,悄然压下自己空荡的腹肠。瞧他照常装作无视,抬脚向厨屋的方向转去。像这样默然的擦肩,在这间小小草舍中,早不知发生过多少回。
只是这次,史云腴却忽然坐起望向一地寂寥,哑声说:“陪我下趟山吧。”
谢沉书猛然停住,他俨然还没做好与之交谈的准备。
而史云腴已似若无其事地起身,抬手打起竹帘,但闻她在进屋前如是道:“山脚下有座庵观,每月十五前,都会让周遭村民带些自家的东西过去开集售卖。我正巧有事要办,你不是要走,待我办完事后一同逛逛,且当送行了。”
廊前竹帘打春风,一股自指尖发出的寒意快速漫过了谢沉书的肩颈。
他回望去,一脸愕然。
可他并不是愕然史云腴要带他下山。
他是愕然着,她如此平静的背后,并非是因为将昨夜之事全数遗忘,相反,她甚至将每一幕,乃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都记得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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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史云腴特意去到厨屋的隔间,取来一顶陈旧的斗笠,扣在了谢沉书的脑袋上。
谢沉书惑然相望。
史云腴回身拎起帷帽,同他解释说:“莫看今日晴朗,却是有雨。家中唯一的那把伞破了,我还没来的修补,今日你就用这斗笠凑合一下。”
谢沉书正了正脑袋上的斗笠,冷哼不语。他想既是分别在即,那他今日便不与她多计较。
二人走上山间野路,前后徐行,无甚交谈。
史云腴从容自若地行过一片片山林,跨过一条条小溪,她眼中过处尽是人间无尽春。而缓步在后的谢沉书一路看到的,却是山涧,溪河,春色,与她飘逸的背影。
清风使。
谢沉书默而念了这三个字。
他不知自此地离开,回归洛阳的升平之后,还会不会记得她。但应至少,是会在与同样的春色相遇中,将她忆及。如此,能被太孙,乃至未来的天子记得,也算是她的福气。
谢沉书仍然傲慢的认为着。
可史云腴却在跨过溪流后,停下脚步,她说:“无名某,这条下山的路,你可记住?”
话音落去,春风层层拨开史云腴帷帽上的薄纱,她今日穿了件西子青的半臂,好看极了。就如这山间清泉一样玄淡。
彼时,谢沉书站在溪流的那一端,如梦初醒。
所以…她今日特意带他下山,就是为了给自己指引离去此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