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134)
“阿凝……”
“阿凝早就死了, 我现在是玉盏。”她眸光幽暗地看着他, 平静的眼底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可那跳动的眸光里却饱含着怨念。
沈幸懊悔地看着她, 眼底满是悲凉。谢凝却平静地垂眸,语气冰冷地催促道:“夜深了,你走吧。”
爱之深、恨之切。比恨还要可怕的,是漠视和遗忘。
望着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沈幸终究还是颓败地站起身来, 在烛光即将熄灭时,悲哀地转身离去。
房门开了又关,微弱的烛光已经寂灭。黑暗中, 谢凝褪去了伪装已久的平静, 悲凉地抱住了双臂。
即便她装得再镇定, 心里仍是一片荒凉。
她曾期盼过他的解释, 可这一天来得太迟, 对此刻的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她没办法原谅他, 也没办法忘记那些因为他而遭受的苦难。
腹部忽然传来阵阵抽痛, 她眼眶一红,委屈地摸着不断跳动的肚皮, 喃喃自语道:“是娘亲对不起你……可就算没有爹爹,娘亲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好孩子,你有娘亲就够了……”
未来的路或许会很难,可只要她自己不倒下,谁都不能击败她。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枕巾泛着湿意,眼睛又干又涩,眼尾微微泛红,倒像是在梦里哭过。
起身后,她照旧去给楚王请安,可走到门外,却被承德拦了下来。
“殿下还没醒吗?”瞥了眼紧闭的房门,谢凝满心疑惑地问道。
承德的面上闪现了一丝尴尬,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房门忽然被拉开,楚王面沉如水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见站在院子里的谢凝后,他本就阴沉的面色变得越发难看。
谢凝被他阴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紧,正要开口问好时,屋内突然走出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
“王爷……”
黏腻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楚王眸光一暗,额上青筋浮起,忿然吼道:“滚……”
“王爷……”少女不死心地又唤了他一声,却换来了他更暴虐的怒吼,“本王叫你滚!”
少女不安地瑟缩了一下,却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唇角微扬,弯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着少女仓惶离去的背影,楚王的面上尽是难掩的厌恶。
“殿下……”承德不安地唤了一声,楚王却没有看他,而是甩了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回了屋里。
谢凝木讷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承德一脸惶恐地跟了进去,紧接着便是一堆被扔出来的被褥和砸得粉碎的茶具。
一直到楚王沐浴更衣后,谢凝才捧着午膳,提心吊胆地走了进去。
午后,她从承德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王在宴席上喝醉了酒,回府之时,他的马车上多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一路扶着楚王进了寝屋,后来就没再出来。楚王苏醒后见榻上多了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又是惊吓又是厌恶,可那姑娘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楚王素来洁身自好,在宫里的时候那么多宫女想要勾搭献身,他都岿然不动,却没想到会栽在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身上。
听了承德的解释后,谢凝一边感叹楚王的纯情,一边又为那少女的前途感到担忧。
能送到楚王身边的女子必定是身份干净之人,可她失了清白,又遭了楚王厌弃,今后怕是十分艰辛。
这事之后,楚王一连几日都神色恹恹。连带着底下伺候的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另一头,沈幸收到了上京城送来的飞鸽传书,得知了嘉和郡主要南下探亲的消息。
书房内,楚王神色凝重地看着沈幸,眸中闪动着深切的忧虑。
“皇兄到底还是对本王起了疑心。”
“王爷不必忧心,眼下端庆帝还不敢妄动。当务之急是先把韩延拿下,让他配合我们演一出戏。”
看着沈幸从容不迫的神态,楚王心中的慌张渐渐平息,他倏尔抬眸,疑惑地问道:“韩延是个老狐貍,怕是很难为本王所用。”
“韩延虽然狡猾,却也并非无懈可击。听说他夫人久病未愈,终年缠绵病榻,而他又爱妻至深。王爷若能治好他夫人的病,他必会投桃报李。”
“韩延盘踞江夏多年都找不到能医治她夫人的大夫,本王初来乍到,又如何能办得到?”
看着楚王苦恼的神色,沈幸淡然一笑,温声说道:“此事不劳王爷费心,沈某自有办法。”
数日之后,王府来了一位年轻的医女。很快,楚王就带着她去了韩延府上。
七日之后,韩夫人的病情有了起色,从不能下床到能小坐片刻,给足了韩延惊喜。
医女顺势在韩府住了下来,方便帮韩夫人调理身子。可韩延却始终没有投诚的意思。
“你不是说治好了韩夫人的病,韩延就会归顺于本王吗?可这都半t个月了,他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曾说过。”
“王爷欺负了他的女儿,他对您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想起清越递来的消息,沈幸眸光微敛,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惋。
“本王从未见过他的女儿,何来欺负一说?”听了沈幸的话,楚王不忿地辩解着。
“王爷忘了那个姑娘了吗?”
“什么姑娘?”楚王抬眸望着他,对他说的话充满了疑惑。
“就是半个月前被王爷从房中赶走的那个姑娘,她叫韩妙仪,是韩延的幼女。”
望着楚王惶惑震惊的神情,沈幸的面上划过一抹无奈。
“韩延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塞给本王?”听了沈幸的话,楚王大惊失色地低吼道,面上满是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