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165)
“处置?”端庆帝冷哼一声, 眸光幽暗地质问道, “丞相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永昌侯罪不容诛, 按照大魏律法,自当斩首示众。三代以内的亲眷和府上的奴仆, 一律连坐。”
丞相低眉敛目地答着,神色却格外坚定。
“抄家灭族?”端庆帝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纸团,眼底划过一抹讥嘲。
“是。”丞t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身为群臣之首,他必须捍卫大魏的法度。
“丞相有没有想过,这所谓的证据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崔问若真的勾结了贺连城,又怎会这么轻易就败露了踪迹?”
面对端庆帝的质问,丞相有理有据地说道:“此事不会有假,否则,以崔问在军中的威望,他手下的一众将士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押回上京。”
端庆帝沉默片刻,忽而冷笑道:“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听了他的讥嘲,丞相惊愕地抬起头来。“可是什么人会这么做呢?”
“除了沈幸还会有谁?”在这个世上最想要崔问身败名裂的人就只有沈幸了。
“沈幸?”丞相眉峰一紧,惶惑地问道,“就是先前被皇上通缉的那个刺客?可他和崔问有什么牵扯?”
端庆帝唇角微动,眸中生出了一丝狠戾:“他是沈晏的儿子。”
“什么?”丞相心头一震,错愕地反问道,“沈晏的家人不是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吗?怎么会冒出一个儿子来?”
“他非但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天机阁的少主。”端庆帝眉心紧蹙,眼底流淌着深沉的情绪。
“就是江湖中那个神秘的情报组织吗?”即便身处朝堂,丞相也曾听闻过天机阁响亮的名号。
“不错。”端庆帝沉重地叹了口气,眼眸有瞬间的放空。
“微臣记得当年就是崔问揭露了沈晏叛国的事,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当年那件事太过轰动,哪怕时隔二十载,他仍是记忆犹新。
“沈幸曾和朕说过,当年那件事是崔问一手造成的。是他陷害了沈晏,屠戮了沈家满门。”
想起过往的那些事,端庆帝抬手揉了揉额头,语气里满是疲惫。
“竟有此事?”丞相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地呢喃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如此说来,倒也合乎情理。若此人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皇上何不设法将他收归己用?”
看着端庆帝紧锁的眉头,丞相犹豫着说道:“若皇上愿意赦免他的罪过,再为沈晏平反,或许就能笼络此人。”
他的提议令人心动,可端庆帝却无动于衷。他沉默地抿紧嘴唇,眸光幽暗地思索着什么。
这时,一个小太监推门而入,垂眸禀报道:“皇上,崔大人求见。”
端庆帝眉心一紧,快速地和丞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要拧眉拒绝时,崔琰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神色凝重地恳求道:“事发突然,还请皇上饶恕微臣擅闯之罪。”
端庆帝面上一滞,不悦地蹙眉斥责道:“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今日一早就有人在城中散布谣言,污蔑我父亲临阵叛变。前线战事激烈,若不早日平息流言,只怕会引起百姓骚乱。”
看着崔琰激愤的神色,端庆帝疲倦地垂下眼眸,冷冽地说道:“这不是谣言,你自己看吧。”
说罢,他将手上的信件丢在了崔琰的脚步。
崔琰面上一震,颤颤巍巍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信件,待看清那上头的内容后,他眸光一沉,语气艰涩地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父亲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民愤。皇上乃一国之君,绝不可能徇私包庇。”
见端庆帝沉默不语,一旁的陆丞相率先站了出来。
“按照大魏律法,崔问犯的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看着丞相义正言辞的模样,崔琰心弦一紧,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安。他转头看向端庆帝,却见他神色倦怠地移开了眼睛,似乎是默认了丞相的说法。
“皇上……”
他心神一晃,手中的信纸顺势掉在了地上。
“还望皇上秉公处置,莫要寒了前线战士的心。”怕端庆帝心生动摇,丞相神色紧迫地告诫道。
“朕头疼得厉害,你先回去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端庆帝早已不胜其烦。只见他躁郁地挥了挥手,面上满是烦闷。
“皇上……”未达成目的的丞相迟疑地望着他,并不想就此离去。
“怎么,朕现在连休息的时间都不能有了?”面对丞相的逼迫,端庆帝的眸中闪过强烈的愤慨。
迎着端庆帝愤怒的眼神,丞相眸光一滞,不安地垂下头,瑟瑟道:“微臣惶恐……”
“哼”端庆帝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见状,丞相讪讪敛眸,尴尬地躬身抱拳道:“微臣告退。”
直到丞相走出了御书房,崔琰仍旧神色灰白地跪在地上。
端庆帝揉了揉了发胀的鼻梁骨,嗓音淡漠地说道:“你也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端庆帝冷厉的眉眼,崔琰心口一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大厦将倾,朕也无能为力。要怪就怪你父亲技不如人,睁眼跳入了火坑里。”
“皇上……”
听着端庆帝意有所指的话,崔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顿了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是沈幸……”
“是啊,谁叫你父亲利欲熏心,陷害了他的父亲,还残忍地灭了他沈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