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174)
此时此刻,除了以身作饵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少主……”清越紧握双拳,眸中写满了不愿。救玉盏固然要紧,可若是少主出了什么意外,他要怎么和阁里的一众兄弟交代?
“去吧!”将清越的纠结看在眼里,沈幸神色坚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越眸光一沉,语t气凝重地反问道:“若是玉盏不肯跟我们走呢?”
沈幸眼尾轻抬,眸中凝聚着一股坚决。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带回来。”
“属下明白了。”他虽不知沈幸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搭救玉盏,但对于沈幸的指令,他向来都是一丝不茍地去执行。
清越离开后,沈幸再次极目远眺,将视线落在了刑场之上。
那一片殷红的血并不能消减他心中的恨。崔问是死了,侯府也败落了,崔琰却还好好的活着。
可比起死亡,茍延残喘地活着才最痛苦。
那些他曾经所承受过的痛苦,他都要让崔琰一一受过。生离死别,爱恨嗔痴,尝遍世间所有的苦难后,他才配以死谢罪。
城南的民宅里,朱氏咳疾发作,连呼吸都变得窘迫起来。田婆子出门去请大夫的时候,玉盏施施然坐在了床前。
“咳得很难受吧?”玉盏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衣袖,满眼都是讥嘲。
“你……你做了什么?”咳得面红耳赤的朱氏费力地喘息着,嗓音沙哑干涩,听着格外刺耳。
玉盏唇角一扬,面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
“也没什么,不过是在你的吃食里放了些紫荆花粉,好早些送你和永昌侯团聚。”
朱氏听得心中一震,强烈的愤怒和恐惧涌上心头,她浑身颤抖地抬起手来,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你这个毒妇……”
看着朱氏眼底滔天的怒意,玉盏笑意渐止,清冷的眼眸里喷射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毒妇?”她冷笑一声,眼神怨毒地看向她,“只许你草菅人命,就不许我报仇雪恨了?”
“你在胡说什么?”朱氏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与你无仇无怨,你却狠心地让长德去水月庵里杀我。那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不得好死。”
往日温柔隐忍的一张脸上忽然迸射出阴鸷的神色,比罗剎更令人胆寒心惊。
朱氏呼吸一滞,紧接着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和喘息。“你……你不是……谢氏?”
“没错,我不是谢凝。”玉盏缓缓起身,面色阴沉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条棕黄色的帕子,毫不犹豫地悬在了朱氏的头顶。
“算着时辰,永昌侯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你早些去,也好在黄泉路上和他做个伴。”
随着她摆动帕子的动作,朱氏喉咙一紧,呼吸渐渐窘迫起来。她紧紧地握住脖颈,一张脸却胀得通红。不过片刻,她的脸色就由红变紫,一双腿费力地踢着被子。
看着她像一条搁浅的鱼儿一样无望地挣扎着,玉盏的眼底闪动着淡淡的泪光。
那一夜,她就像朱氏这样,绝望地和命运做着抗争。若不是清衡出现,她坟头的草怕是都有几丈高了。
朱氏挣扎了片刻,渐渐停止了动作,她死死地瞪着一双眼,面上布满了可怖的青紫色。
望着不再动弹的朱氏,玉盏将手中的帕子藏进袖中,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指尖没有任何呼吸,空气变得异常安静。确定她断了气,玉盏心惊胆战地后退一步,眼底交织着大仇得报的畅快和杀人之后的惶恐。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玉盏心头一紧,慌乱地回过头去,却看见背着药箱站在门外的白胡子老者。
“清衡……”她失神地望着他,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乔装打扮成老大夫的清衡脚步匆忙地走向她,神色凝重地说道:“玉盏,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看着他眼底的关切,玉盏心口一热,眼眶瞬间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感动地点了点头,正要抬脚走向他,腹部却突然抽痛起来。
强烈的痉挛和疼痛下,她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清衡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焦灼地追问道:“玉盏,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剧烈的疼痛如浪潮般此起彼伏,她疼得面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清衡心头一紧,焦急地摸上了她的脉搏。原本强健有力的脉搏变得紊乱虚弱,杏色的裙裾上沁出了一片殷红刺眼的血迹。
清衡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嗓音发颤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玉盏强忍着疼痛,语不成调地说道:“我碰了……紫荆……花粉……”
夜深人静时,她特意将帕子浸泡在紫荆花粉制成的液体中,崔琰出门后,她就将晾干的帕子塞在了袖中,为的就是在今日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朱氏。
“紫荆花粉?”清衡错愕地睁大了眼,痛心疾首地质问道:“你明明知道那个东西会让你小产,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对不起……我,我没有……别的办法……”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她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有什么杀人不见血的高明手段。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那你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她一心复仇,可若是要搭上性命,那这样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痛!
他忧心如焚地将她拦腰抱起,脚步仓促地走了出去。春日的阳光充满暖意,怀中的玉盏却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