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198)
见她醒了, 韩妙仪忧心如焚地握着她的手,含泪安慰道:“凝姐姐,我知道你很难过, 可沈先生他已经走了, 你要节哀顺变呀!”
谢凝神色怔怔地望着她,许久之后,她干涩的眼底浮起了一层湿意,渐渐地红了眼眶, 晶莹的泪花像雨点般不受控地落在脸上, 无声地诉说着她心底的悲凉。
“凝姐姐……”看着她默默流泪,韩妙仪也跟着落下泪来。她紧紧地握着谢凝的手, 眸中满是深切的担忧。
一颗心不断地撕扯着,连呼吸都带着痛。沈幸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纠缠她了。
她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就算不恨, 至少也不会有爱。可为什么, 听到他死讯的那一刻,她的心竟然会那么痛?
像是在心上插了根针,连心跳起伏都泛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她紧紧地捂住胸口, 试图抵抗那钻心的痛, 可只要一想起沈幸, 她就难受得无法喘息。
“凝姐姐,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口疼得厉害, 我这就去找素云。”看着谢凝捂着胸口面色发白的模样, 韩妙仪立刻松开了她的手, 作势要往外走。
“别……”就在她即将转身的那一刻,谢凝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韩妙仪惊异地望着她, 却见她虚弱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她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韩妙仪眼眶一热,差点又落下泪来。
“凝姐姐,你千万要撑住,就算没有了他,你也还有阿粟啊!”
韩妙仪悲悯的安慰落入她的耳中,想起还困在崔琰手中的阿粟,她心头一紧,强忍着悲痛抬起头来。
“阿粟……”
明白她想问什么,韩妙仪急促地点头应道:“崔琰答应过王爷,阿粟很快就会被送回来的。为了阿粟,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阿粟,是啊,她还有阿粟。她有什么资格一蹶不振呢?阿粟已经没了父亲,她必须坚强起来,让他能够有所依靠。
她缓缓松开手,在韩妙仪期盼的目光中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神色悲凉地问道:“他在哪?”
知道她想问的是沈幸,韩妙仪哽咽地说道:“王爷让人将他送回了北苑。”
北苑,那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谢凝却从未去过。从前她一味地将他拒之门外,无视他的歉疚和悔改,无情地看着他消沉落寞。
如今他死了,她的心却像是缺了一块,再也无法拼凑完整了。
谢凝挣扎着下了床,眸中覆满了酸楚。知道她想去看一眼沈幸,韩妙仪红着眼眶,体贴地扶着她的胳膊。
“我陪你一起去。”
这一次,谢凝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在她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出了院子。
落在后头的凌波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一颗心也跟着揪紧。
在她的眼里,此刻的谢凝就像是春日里摇摇欲坠的纸鸢,仿佛随时都会跌落风中。
平t日里谢凝从不提及沈幸,永远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可她们都知道,谢凝心里分明是有沈幸的,否则此刻她也不会伤心至此。
去北苑的路并不远,可谢凝却觉得无比漫长。院子里挤满了人,就连灵堂内也挨挨挤挤。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夫人”,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神色各异地看向姗姗来迟的谢凝。
只见她推开韩妙仪搀扶的手,脚步踉跄地越过人群,跌跌撞撞地走向了灵堂前的棺椁。
因她迟迟未来,棺椁并未封盖。楚王只能让人先用白布将他盖上,以免遗体受到惊扰。
离棺椁只有一步之遥时,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颤抖地握住棺木,泪眼朦胧地掀开了覆在沈幸面上的那块白布。
熟悉的面容印入眼帘,只可惜那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再也无法睁开了。
“沈幸……”她悲戚地唤着他,却等不到任何回应。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心里有多么在乎他。
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看着她悲痛欲绝的神情,连素来坚强的楚王都红了眼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那哭声分外悲凉,令人闻之心酸。
一道的熟悉的身影挤开人群,慌忙来到谢凝面前。那人正是楚王的心腹承德。
此刻,他怀里抱着一个哭得面色发紫的婴儿。那婴儿见了谢凝,哭得越发伤心,扑棱着手就要往她怀里去。
心爱的儿子失而复得,谢凝的面上却没有丝毫欢喜。一想到是沈幸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才换回阿粟,她的心中越发悲苦。
谢凝陷入悲痛之中,迟迟没有伸手,承德怀里的阿粟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悯,哭得更伤心了。
见状,承德为难地拍了拍阿粟的后背,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可阿粟执拗地挣扎着,差一点就从他怀中掉落。
耳边的啼哭声越来越响,谢凝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含泪将阿粟接了过来。
回到母亲怀里的阿粟这才消停下来,可怜兮兮地啜泣着,因为哭得太久,他甚至打起了嗝。
看着怀中哭得满脸是泪的阿粟,谢凝喉头一哽,再次不受控地落下泪来。
“凝姐姐……”看着这悲情的一幕,韩妙仪心口一紧,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见状,站在她身旁的楚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屋里的人挨个祭拜过沈幸之后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人群散去后,楚王拥着韩妙仪来到了谢凝面前。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望着棺椁中冰冷的尸首,楚王沉郁地叹了口气,“大仇已报,他唯一的牵挂就只剩下你和阿粟。只有你们好好地活着,他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