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63)
望着他嫌恶的眼神,长吉心头一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听到争执的崔琰缓步上前,面色凝重地看向了应门之人。“下人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勿怪。在下崔琰有要事要请教周大人,劳烦你为我通传一声。”
那人却也认识崔琰,打量了他一眼后,冷淡地应道:“崔世子先在外头等着吧。”
说罢,他淡漠地将府门合上,转身走向了府衙后头的书房。
望着紧闭的大门,长吉的心中生出了一股苦闷。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崔琰,只见他眉眼深邃面色沉沉,身姿笔挺地立在门前,像是毫不在意方才那人言语间的轻慢。
天空越来越暗,浓重的乌云渐渐飘到了头顶,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毫无防备的主仆二人只能狼狈地躲在逼·仄屋檐下。
可风太大雨又急,即便站在檐下,他们也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
去通报的人迟迟未归,望着连绵不绝的春雨,崔琰的面色变得愈发深沉。
他们就这样站在屋檐下,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也没能等到开门的人。
湿透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泛起了阵阵寒凉。长吉仓惶地唤了一声世子,却没有等来崔琰的回应。
望着紧闭的府门,拢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崔琰的眼中生出了一抹阴霾。
夜色越来越深,直到雨势停止,他也没有等到周颢的接见。
大理寺的书房里,寺卿周颢正坐在矮几前与人对弈。
窗外风雨如晦,屋内灯火通明。一局终了后,望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子,周颢心悦诚服地赞叹道:“和高手对弈果真是酣畅淋漓。”
坐在他对面的白衣男子温润一笑,慢条斯理地收捡着棋盘上的棋子。“周大人的棋艺越发精湛了。”
受到赞扬的周颢淡然笑道:“比起你来却还是相差甚远。”
男子无声笑了笑,面上一派从容。“大人公务繁忙,不像我闲暇度日,多的是时间研习精进。”
“沈兄过谦了,天机楼的事务可比我这大理寺繁重得多,说到底还是你天资过人、技高一筹啊!”
面对周颢的称赞,一袭白衣的沈幸宠辱不惊地笑了笑,将黑子尽数收入了棋篓中。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何事?”周颢缓缓扭过头去,从容地问了一句。
“大人,永昌侯府的崔世子还等在门外呢!”
闻言,周颢眉梢一顿,眼底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神色。“不必管他,且让他等吧。”
“是。”门外的人渐渐走远,连脚步声都隐没在噼啪作响的雨幕中。
“他倒是有几分耐力。”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春雨,沈幸的唇边浮起了一抹讥嘲。
“崔琰才思敏捷,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他投错了娘胎,偏偏托生到了崔家。”提起崔琰,周颢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惋惜。
看着周颢眼中的怜悯,沈幸眸光一沉,晦暗的眼神中散发着阴鸷的光芒。
他是被仇恨滋养长大的人,对待仇敌绝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灭门那年,他还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那一夜火光四起、血色漫天。他亲眼看着两岁大的妹妹死在了崔问的剑下,而自己也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看见的就是崔问残虐的眼神和染着妹妹鲜血的长剑。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笑得一脸慈爱的崔叔t叔,到了第二日夜里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那时又有谁同情他,同情稚嫩无辜的妹妹?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沈幸的眼眸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就连见惯了血腥和暴行的周颢都忍不住泛起了寒意。
第038章 他是谁
崔琰在大理寺外站了一夜, 直到天光大亮,他也没有见到周颢的面。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他的眼中露出了灰败的神色。
“长吉, 我们走吧。”
在长吉怔愣的眼神中, 崔琰脚步沉沉地走向了拴着马匹的大树,神色冷峻地坐到了马背上。
那一场雨下了半夜,马儿身上的鬃毛还带着潮湿的触感。他握紧缰绳,正要纵马离去时, 紧闭的府门从里头缓缓打开。
一袭白衣眉眼如画的清俊男子从容不迫地从大理寺走了出来。
看清那男子相貌后, 坐在马背上的崔琰生出了一丝惊愕。
沈幸……他怎么会在这里?
察觉到了崔琰的注视,沈幸蓦然抬眸, 目光幽深地与他对视着。
看见了他眼中的挑衅,崔琰眸光一沉,当即骑着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沈幸,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质问来得很突然, 可沈幸的面上却没有出现丝毫的讶异, 竟像是早有准备。
沈幸冷笑一声,讥诮地看向了高坐在马上的崔琰,语气淡漠地说道:“我是什么人与崔世子有何干系?”
面对他的讥嘲, 崔琰神色阴暗, 咬牙问道:“总有一日我会查清你的底细。”
说罢, 他勒紧缰绳, 面露寒光地质问道:“是不是你掳走了阿凝?”
看着他眼中流淌的晦暗光芒, 沈幸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轻蔑地笑道:“世子莫不是得了臆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必装模作样, 我查过当日郡主府的宴客名单,除了你之外, 没有别的男子见过阿凝。”
崔琰紧紧地捏紧拳头,一双凤眸里氤氲着狂烈的怒气。
与他的愤怒大相径庭,沈幸的面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世子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从未踏入过侯府半步,如何能掳走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