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16)
柔软乌黑的额发垂落下来,苍白漂亮的少年一动不动任凭他提着,无力地垂着头,身体随着动作而晃动,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绑起来!”山匪头子扫了一眼,“贵族人家的小崽子,送去山寨里当奴隶,没用了再宰了下酒!”
两个手下甩开一条麻绳走过去,把昏睡的少年双手捆起在身前,粗糙的麻绳把他缠满白布带的手腕再次勒出血来。其中一个山匪也许是为了撒气,又或者只是单纯出于好玩,往少年的胸口恶狠狠踹了一脚,他在昏睡中t剧烈地咳嗽起来,血从他垂落的衣袂间滴落下去。
就在山匪们准备拖着这个少年离开的时候,他纤密而乌浓的眼睫轻轻眨了一下,睁开眼睛。
那双没有焦点的漆黑眼眸慢慢地恢复了神采,仔细看进去,有细细的一线刃光在他的瞳仁间流闪而过,有如一柄出鞘的小刀般凌冽。他垂眸时那锋芒就被纤浓的眼睫遮住了。
“诸位大爷,”
被绑在麻绳上的少年仰起脸,稚嫩的声线干净而澄澈,“别绑我......我有东西可以交换。”
“小公子,你的性命都在我们手上,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山匪头子似乎觉得这个孩子有趣,哈哈大笑,提着刀转到他的面前,半蹲下来,与他对视。
“一千两银子。”少年歪着头,微笑,露出一颗小虎牙,那种木然无神的状态完全消失,漆黑的眼眸变得灵动,柔软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额头上缠着的白布带,显得有点儿乖。
“你哪里来的一千两银子?”山匪头子嗤笑。
“这附近有个官府的通缉犯,悬赏金额高达一千两银子。”
少年的语气十分天真,乖巧又礼貌,“穿着白衣服,戴一顶斗笠,我就是被他绑来的。”
“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人的位置。”他认真地说,毫不在意出卖一个救了自己的人,“只要你们抓到他送去官府,就可以领到一大笔钱。”
山匪头子被这些话语说得有点心动:“那个通缉犯在什么地方?”
“这些绳子弄得我很疼。”少年递出一双被麻绳勒伤的手腕,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然无辜的笑,纯净没有半点邪气,“可否帮我解开一会儿?”
山匪头子犹豫一下,似乎绑着个毫无危险性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必要,抽出腰间的长刀,割开少年手腕上的麻绳。
“可以告诉我了吧?”山匪头子问,在少年的示意下靠近一点。
面前乖巧听话的少年忽然凑近他的耳边,轻声报了个数:“一。”
山匪头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已经被一柄长刀刺穿了胸口。最后的惊愕表情停留在他因为惊恐而微微放大的眼瞳里,被刀刃贯穿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轰然一响。
泼溅的血光挥洒如空山新雨,站在血雨里的少年弯身从尸体上拔出长刀,甩开刀尖上的一线鲜亮的红,而后歪着头,抬起眸,轻声说:“二。”
这是他即将杀人的数目。
山匪们惊惧地对了对眼神。前一刻还布娃娃般任凭他们摆弄的少年忽然变了个人,此时的他每一分微笑与眼神,都有如刀刃般凌厉。
下一刻,少年反手提着刀,足尖轻点一下地面,如出鞘的名刃般旋起!
然而,“当啷”一声,长刀坠地,一顶斗笠拦在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动作。少年闷咳一声,身形摇晃一下,耳边有个温和的声音轻轻叹息:“都说了小孩子不要杀人。”
少年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可是紧接着,他微微怔了一下,戴斗笠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弯身捡起那柄染血的长刀,右手提刀,左手大袖下的刃无声滑出。
“杀人这种肮脏的事,”戴斗笠的人低声说,“交给大人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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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的晚风吹过,遍地都是尸骸。戴斗笠的人欠身从面前的一具山匪尸体上抽出长刀,背后的少年坐在树下,披着一件氅衣,歪着头看他,干净的眼神里透着好奇。
这时候他看起来真的像个乖巧的孩子,裹在这件厚厚的氅衣里,额头上缠着白布条,双手腕的伤口都还在渗着血,仿佛出去打架后被大人领回来的小学生,又好像什么被收养的受伤的幼兽。
从最初那种漠然的状态里苏醒过来,又卸去了一层乖巧礼貌的伪装,这个少年真正的眼神其实很灵动,眼瞳如同琥珀般剔透,有一种涉世未深的天真,却又像小野兽般透着一丝狡黠。
“你怎么知道我是官府的通缉犯?”戴斗笠的人不回头,淡淡地问。
“你带着刀,是个江湖侠客,可是身上没有通关行牒。”少年干净的声线回答,“你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所以只能躲在官府管不到的山间。”
“很聪明的孩子。”戴斗笠的人说,回头看他,“你是贵族出身的小孩,为什么出现在百鬼坊那种地方?”
“我想死。”少年毫不避讳地回答,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可是没有死掉。”
“所以你想找个人杀你?”戴斗笠的人叹了口气,“假如你真的想死,找把刀在自己的心脏上捅进去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找个人杀你?”
“我做不到。”少年低声说。
他忽然伸出手,从身边的尸体上抽出一把刀,双手握住刀刃,对准自己的心脏,用力地刺进去。
听见动静,戴斗笠的人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拦他。这时少年突然痛苦地战栗起来,握着刀满手鲜血淋漓,可是手里的刀不断地颤抖着,刀尖只没入心口一点就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