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24)
少年因疼痛而颤抖的眼睫慢慢覆下去,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也在消失,一点点被黑暗所吞没。
这时,仿佛有什么人破开黑暗而来,声音颤抖着轻轻喊他:“谢止渊?”
话音未落,意识涣散的少年突然被用力地抱紧了,如同陷在积年的雪里被人捧出来,失去温度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抱着他的女孩也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努力地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被紧紧抱住的少年低垂着头,漆黑黯淡的眼眸里渐渐浮现一丝光。
此刻,晚风里的铃铛声越来越近,叮当的玉珂声也同时响起。
云渺抱着谢止渊抬起头,看见一架流苏装饰的玉辂停在不远处,四角缀着的玉珂在风里发出轻响。一袭华服的女人挽着裙角走下来,身后跟着两名掌着莲花灯的宫女。
娓娓的裙摆落在草叶之间,走下来的华服女人从宫女手里捧过一盏灯,用一枚银箸挑了挑灯芯。如水的烛光漫过去,照亮树下低垂着头的少年与紧紧抱着他的女孩。
“母妃。”云渺匆匆行礼。
“云小娘子。”淑妃柔和地浅笑着,“这些日子我总在找这个孩子,可是哪里也找不到,没想到倒是在这里撞上了。”
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少年,淑妃仿佛有些惊讶,“哎呀呀,这孩子是睡着了么?”
“怎么可以在外面睡着呢?会着凉的啊......”
女人的语气显得心疼而急切,“既然都累成这个样子了,不如去母妃的柔仪殿里歇息几日吧?”
当啷的铃铛声里,她递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心张开,似乎在等待树下的少年走过来。
然而片刻后,低垂着头的少年却没有任何反应,被面前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淑妃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头,示意身后的宫女:“把三殿下扶进马车里。”
“母妃。”对面的女孩忽然开口,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少年扶着倚靠在树下,然后牵起裙角起身,挡在他的面前,落落大方地朝淑妃行了个礼,“我会带他回府里休息,就不必劳烦母妃了。”
“府里来接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她着重强调一下语气,而后又仰着一张乖巧的脸,眨了眨眼,甜甜地喊,“母妃,今晚我想带夫君回府里,下回有机会再陪他一起拜访母妃好不好?”
“明日已经约了户部侍郎大人到我们府上吃茶。”她笑着补充,“倘若临时取消邀约的话,户部侍郎大人会不高兴的吧?”
淑妃微笑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有车轱辘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一辆马车匆匆从不远处驶来,停在树下的少年身侧。掌灯的管事从车座上下来,先是对面前的女人拢袖行礼:“淑妃娘娘。”
而后又恭敬地对云渺行礼:“夫人。”
“母妃,我们府里的马车到了,我先带夫君回去了。”云渺牵起裙角又行了个礼,不疾不徐地说着话,背后的管事已经指挥着两个侍从把树下的少年扶起来送进马车里。
车轱辘的声音缓缓消失在汉白玉宫道上。
提着莲灯的女人站在玉辂前远远望着他们的背影,用手里的银箸轻轻拨开了灯芯,流转的烛光落在她涂抹着花汁的指甲上。
“小孩子长大了就不乖了呢......”
女人仿佛在轻声自语,“这么喜欢那个女孩么?连母妃的话都不听了。”
她垂下眼帘,注视着摇曳的烛火,又温柔地微笑起来:“看来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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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碾过落满花的宫道,溅起一片片细碎的花瓣。
马车外掌灯的管事与夹城门口的侍卫递过话,得到放行的许可,指挥着车座上的车夫沿着夹城的复道赶车,往南边的三皇子府邸而去。
“你居然安排了马车。”摇摇晃晃的马车厢里,靠在车厢壁上的少年轻声说,仍然闭着眼,声音很虚弱。
身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盖着一件厚厚的大氅,陷在氅衣里的少年像个堆积在角落的雪人。
“其实我是因为怀疑你要干什么坏事,所以悄悄派管事赶马车过来跟着。”
云渺小声回答,“不过既然管事赶车过来接你算是立了功,你是不是就不用辞退他了?”
“你似乎在我面前玩收拢人心这种手段。”
他慢吞吞地说,“我手下的人似乎一个个被你贿赂过去了。”
“那也是因为你总是靠威胁和暴力来收服人,所以根本没有人真正追随你。”
云渺轻哼,扭过头看他,“谢止渊,你这种办法到最后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被所有人背弃的野心家,”
她哼道,“最后都会死得很惨的。”
“死得很惨就很惨吧。那也没办法。威慑和杀人的手段是最快建立的方式,来不及一个个去争取人心了。”
他笑了笑,轻声说,“毕竟我快要没有时间了。”
“你到底在急着做什么?”
云渺看着他,“从认识你开始就在忙个不停……”
“忙着杀人啊。”他轻笑着说,睁开眼,望着她,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线刀刃般的光。
“为了实现一个愿望,不惜杀死很多很多的人。”
“反正都是要下地狱的,”
他轻声说,一字一句,“那就在下地狱之前,双手沾满鲜血吧。”
“我是个自私的人。”
他轻轻笑着,“冷血,残忍,自负,野心过大,恶贯满盈,视人命如草芥。总而言之,比你想得要可怕得多。”
他又闭上眼,“所以不要对我太好,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