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34)
久而久之,望月楼不再仅仅是一座妓馆,还是一个交换情报的巨大据点,这个地方保守着所有人的秘密。商人们在这里一边狎妓一边谈生意,官员们在这里饮酒、听曲、请客和交换消息,江湖上出名的中间人“蒲柳先生”偶尔在这里约人见面,活动在这一带的南乞帮也时常在这里出没。
总而言之,这是个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放纵之地,也是个隐匿在江湖与朝堂背后的阴暗的所在。
而这一日,望月楼被人包下了。
包下望月楼的是个女孩。
她来t的那天,是个夜色浓稠如墨的晚上。屋檐下的铁马叮叮当当地响,漫天的繁星都黯了,只有一线月光破开云雾,铺洒在落满榆钱的青石砖路面上。
如水的月光下,女孩搭乘一辆黑色的马车,披一件黑色兜帽袍子,牵起裙角从马车上走下来,随手往候在门边毕恭毕敬的小厮手里递了一张名帖,用脆薄如冰的声线平静道:“我以这个名字订了雅间。”
小厮展开名帖,上面以朱红色的印泥盖着:“白头老翁”。
这位不久前杀死黑水寨主、又彻底颠覆南乞帮、一夜之间名动江湖的中间人的名字,第一次以这样奇异的方式、通过一个代表着他的女孩,在这个夜凉如水的夜晚突然出现了。
来的第一日,女孩签下一张价值千金的银票,要了一个最贵的雅间,又点了二十个南风馆的小倌和十几名花楼最美的姑娘,让老鸨把这些人统统送到雅间里。
第二日,她叫了手艺绝佳的厨子,要求做了满桌的佳肴,又让最好的艺人与舞姬来到雅间。小厮们在楼道间进进出出,连底下经过的客人都能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曲声、闻到飘香四溢的饭菜气味。
路过的客人们都开始传说最顶层的阁楼里来了位豪掷千金的贵客,正在享用这里最好的姑娘、最美味的佳肴、最周到的服务,不知道是何方大人物,但必定是什么家财万贯的贵公子。
而只有进出的小厮才知道,包下雅间的是一个出手阔绰的漂亮女孩。没人清楚她的身份和来历,只知道她是中间人“白头老翁”的代言人。女孩每天什么也不干,除了吃喝和听戏,就是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子,靠在一张花梨木的软榻上,临着窗往外眺望,如瀑的青丝半披半束,垂落下去像是临水的绿萝。
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也待在雅间里。那些好吃的好喝的都是送来给这个小女孩的,望月楼里最好的小倌和名伎都变成了逗这个小女孩高兴的哥哥姐姐。不过小女孩从来不露脸,被藏得很好,更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于是望月楼的老鸨渐渐紧张起来。客人越是轻轻松松地一掷千金,主人就越是琢磨不透客人的想法,变得有些不安的同时,只好越发殷勤地服务。
第七日,女孩终于喊了老鸨过来,随手写了一张数额巨大的银票,递到老鸨的手中,而后又给她一张写满名字的清单:“我要包下望月楼,请这些人来赴宴。”
老鸨低头看了一眼,名单上几乎都是长安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从茶马道上的行脚商、子城里的官吏到江湖上的侠客,什么身份的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人都是中间人“白头老翁”的人脉。
“还有,”女孩披上一件黑色兜帽袍子站起来,“我要见‘铁鞭手’阮无极。”
上一次云渺来望月楼的时候,还是为了好友洛黎被绑架一事。那一次她假装成南乞舵主的管事,要见的人也是南乞大帮主阮无极。如今南乞帮已经变成了谢止渊手下的势力,她用这枚“白头老翁”的私印便能指挥南乞帮,与之前对比起来令人产生一种今非昔比的感觉。
“夫人。”不久后,阮无极在云渺面前抱拳。
立在台阶上的女孩掌握着“白头老翁”的私印,南乞帮的人就都称呼她为“那位大人”的夫人,她似乎也并不介意他们如此称呼。
“三日之后,我会在这里请客。”
女孩递给他一迭信笺,淡淡地说,“这些请帖我要你亲自送到客人们手里。”
阮无极接过信笺,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女孩一张明艳而冷冽的小脸,如云的长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肌肤在阳光下几乎是半透明的,衬得她姣好的面容如霜雪般明净,淡漠的神情却有种令人无法直视的逼人的容光。
“敢问夫人......”
阮无极低下头,在临走之前忍不住又开口,“大人已经多日没有出现过了......”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女孩冷冷地打断。
于是阮无极不说话了。他恭敬地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直到周围没有人了,云渺扯了下戴在头顶的兜帽,悄悄在心里缓了口气。
天知道这种什么底气也没有的情况下假装黑.道大佬有多困难。
她也不知道谢止渊干什么去了,自从那天晚上分别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带着他的私印出现在望月楼以后,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白头老翁”的代言人。时不时会有一些信件送到她手里,南乞的人也总是来找她汇报事务。她只好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听完汇报就一脸冷酷地点头。
不过大笔花钱的感觉倒是很好。云渺每天都花掉大把大把的银子,开始感觉到黑莲花反派喜欢花钱是有点道理的。
山珍海味装进锦盒里如流水般送进雅间,最好的艺伎和舞姬时常前来弹琴作曲供人取乐,每天晚上还有二十个小倌来到房里伺候。这些漂亮的男妓很擅长逗小姑娘开心,于是被绑架过来的冷白舟心情很好,简直想赖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