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36)
作为北司宦官之首的余照恩门下有许多学生,小小的户部侍郎司蘅只是其中之一。他出身寒门,没有爵位,得到天子赏识的原因是因为提出了一个取巧的敛财之法。
尽管已经官至四品下, 掌握着户部的部分实权, 他却并不是一位较受重视的门生。投奔宦官门下以谋取权势的人很多, 其中不乏世家公卿子弟与身居高位者,司蘅在这个庞大的关系网络里只是边缘的一人, 从未参与过核心的机密之事。
因此,司蘅并不清楚余公公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至少就他的观察来看, 三殿下与余公公几乎从不交谈, 彼此之间似乎并不熟悉, 甚至在宫里见面时也只是简单地致意。
汇报完与三殿下见面的过程, 司蘅恭恭敬敬地再抱袖长拜,以温顺而谦和的声音问:“老师可有什么话要吩咐学生?”
“以后不要再同三殿下私下接触。”
老宦官淡淡地说,用的是平静的语气,却丝毫不吝啬威胁的意味。
司蘅的眸光动了一下, 表现出轻微的疑惑。
“不该知道的,就不必提问。”
余照恩冷冷地说, 看司蘅一眼,目光有一瞬锋利如针, 几乎像是要刺破他的眼睛。
“记住我的话。”
下一刻,老宦官移开目光,拢了拢大袖,“你是个懂事理的年轻人,明白不能违逆我的意思。否则的话......”
停顿一下,他的语气倏地森然如冰,“我会知道的。”
司蘅再抱袖长拜,明白老师的言外之意。无论余公公与三殿下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都显然不是他这个户部侍郎该关心的。
“微蘅,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老人重新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就像是慈爱的长辈在关心小辈。
“好好辅佐岐王殿下,你必定未来可期。”
老宦官沙哑的嗓音仿佛饱含温和的期许与承诺,这时候真好似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至于宫里的事,你就不必关心了。”
又问了几句近日的政事,一袭深紫色蟒袍的老宦官才转身离去。
背后的年轻人保持着抱袖长拜的姿势一动不动,恭恭敬敬地目送着自己的老师,直到老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
风吹得槐树叶淅淅沥沥地晃动,子城里渐渐陷入一片安静,官员们差不多都离开了。
站在槐树下的年轻人缓缓地直起身。
婆娑的树影投落在他的脸上,他无声地勾动了唇角,嘴角流泻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个年轻佞臣脸上温顺的神色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狡猾如狐的神情。
“余公公,”他微笑着,轻声自语,“你似乎让我对三殿下更好奇了呢......”
在朝廷上的官员们看来,天家所有尊贵的孩子们之中,三皇子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与北司宦官关系最为紧密的是身为皇长子的岐王谢玦,许多人私下都认为北司一派未来会在夺嫡中支持岐王一党。
而户部侍郎司蘅正是支持岐王一党的北司派系官员之一。
早在司蘅还是一名小小的殿中侍御史时,他的老师余照恩就已经让他开始接触岐王。
如今司蘅已经成为与岐王关系最紧密的年轻官员,深得岐王信任,私底下甚至打理着不少岐王手下不可为人知的私产。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岐王的为人,包括这位皇长子的优势与弱点。
而对于年幼的三皇子,司蘅却完全不了解。
官场上的同僚每每谈及这位不受宠的殿下,都总说他乖巧礼貌、低调安静、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年,但是才华远不及自己惊才绝艳的皇兄皇姐们。
可是这一次三皇子主动邀请司蘅来自己的府上,尽管聊的话题没有丝毫出格之处,司蘅却能感觉到这位殿下话语间淡淡的锋芒,犹如一柄开刃的刀,不动声色间流动着冽冽寒光。
这次见面中,两人对彼此都丝毫不了解,对话间无声地试探着对方的实力,但是最终什么实质性的信息都没有交换。就结果而言,这次接触就像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微微拨动一下,彻底消失于平静。
可是这次对话之后,余照恩竟然亲自过来找司蘅,要求他不要再私下接触三皇子。
很显然,他们的见面是一次越界。出于某种原因,无论是岐王一党还是北司一派,都不希望这两个人发生接触。
站在槐树下的司蘅理了理袖袍上的褶。
越来越好奇,这位三殿下是怎样的人物了。
这个年轻的佞臣微微地笑着,转过身,随手把一枚银色的私印捏在指间,弯身钻进了等在子城门口的马车里。
风卷着秋叶沙沙地吹过青石砖,马车消失在子城外的道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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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过,屋檐下悬挂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恍若一阵晚来的急雨。
“查出来叛徒是谁了吗?”靠在谢止渊的怀里,云渺压低声音问。
“还不清楚。但是有不少人。”
面前的少年轻轻扯了下唇角,“本来在秋狩时已经清理了一批,但是近日南乞帮里有些不安分的家伙似乎得到了什么人的支持,重新活跃起来......”
“他们刻意把证据指向段天德,”他淡淡地说,“但不可能是他。这个人是我亲自提拔为舵主的,新主人足够强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背叛我。”
“还可能是什么人?”云渺想了会儿,没什么头绪。
“我唯一确定的是,”谢止渊低声说,“他们就在望月楼里。”
云渺抿了下唇:“那么这些日子里他们都在观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