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98)
那天深夜里云渺去找他的时候,他就是浸泡在水里睡着了,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后来云渺再去找他的时候,只要喊他的名字,他就会醒过来。自从那天发现她会心软以后,他总是摆出那副脆弱安静的模样,让她给自己包扎伤口,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勾引和色.诱,想要再次得到她的一个吻。
不过自从发现了这家伙会利用她的同情心,云渺再也没有给过他可趁之机。
云渺其实不太明白谢止渊想要什么。天子剑已经被使用过了,殷川云氏早就暗中支持他了,她已经对他没有用了,可是他变得越来越粘人。
其实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因为在她的心里面,那个反派少年是并不懂得那种情感的。
这些日子里,淮西的战报一封接一封地传来,朝堂上的大臣们就对淮西用兵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北司宦官与淮西乱党勾结,厚赂诸军监军,拥军众屯境上拒不出征,试图破坏用兵。
这些事谢止渊都没有瞒着云渺。但是除了这些事之外,他似乎还在忙着别的什么。她想要知道,他却不肯告诉她。
那个春日庭院里的梨花纷纷地落了一地,像是初冬时节的雪。坐在窗边写字的少年低着眸,握着一卷书,清晨的光勾出他的侧影,映在雪一样的光里,仿佛白玉切琢而成。
背后的女孩从床上醒来,抓过一碟白玉糕,咬了一口在嘴里,赤着脚踩在微微热的木地板上,走到他的身边,探头看。
谢止渊头也不抬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位置,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抓过来,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云渺也懒得反抗,干脆靠在他的胸口,咬着白玉糕,歪头看他手里的书。
这一次他十分少见地没有在看那些密信,而是在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话本子。
她想要看一眼,被他轻轻揉着脑袋挪开。她再要看,他把手举高一点,她够不着。
她跺了下脚,干脆跳起来去够。他干脆“啪”一下把书合上了。
“谢止渊!”云渺不满道,“你在干什么不能让我看?”
“不能。”他懒懒地回答,欠身取了支蘸了墨的笔,摊开一张宣纸,开始做别的事。
“那我不理你了。”云渺转过身,“我要出门。”
刚转过身,她就拎着后衣领转回来,被按着脑袋重新坐进他怀里。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透着一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日不宜出门。”
“谁说的不宜出门?”云渺不信。
“算出来的。”
大袖底下的一连串算筹滑出来,“吧嗒”几声掉在案几上,少年匀长清晰的指骨敲了敲,“卦象说不宜出门。”
“你根本还没开始算。”云渺瞪着他。
“算过了。”谢止渊随口回答,知道她接下来要反驳什么,懒洋洋补充,“你睡醒之前算的。”
“我不信。”她盯着他,“你再算一次给我看。”
“再算一次就不准了。”他撑着下巴写字,不理她了。
这家伙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许她出门,无论她怎么生气和不满,都下定决心把她关在了府里。
云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被他关得十分恼火,试了很多次从他的背后偷袭他。直到日落时分,又一只袖箭擦着他的颊边经过,他偏过头避开,伸手把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出门了。”他熟练地抱起她,翻窗出去。
“怎么又可以出门了?”云渺在他怀里仰着脸。
“到时辰了就可以。”他轻笑了一声,掌心往下覆盖,捂住了她的眼睛。
涌动的风在耳边汩汩地流淌而过,风里有春日的花香和清浅的草木气息。云渺感觉到他们正在沿着一条上山的小路飞快地向上。偶尔她感觉到他有些累了,停在什么地方稍作休息,又继续带着她往上走。
“到了。”谢止渊在她耳边说,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
云渺被放下来,睁开眼睛。
“哇。”她说,“好漂亮。”
他们此刻在长安城外的一座山上,坐在天地间最高的一棵松树上,下方是茫茫无边的灯火。灿烂的灯火绵延成海,如同无数浮起的星星,连接到脚下是一片闪烁的银河。
“是为你的生辰准备的。”谢止渊说,看着云渺,“想要带你出来玩。”
“原来这些天你还在准备这件事……”她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云渺又问。
“很早以前你告诉我的。”谢止渊回答,“连出生的时刻你都告诉我了。”
云渺想了一会儿,回忆起很早以前这个坏蛋为了骗婚,把她的生辰八字都要了去,还哄骗她说他们有一世夫妻的缘分。
“你怎么知道过生辰的时候要带人出去玩?”她问。
“我在话本子里看的。”他笑起来,“话本子里什么都有。”
他们肩并肩坐在最高的那一节松枝上。
谢止渊坐在云渺的身边,双手往后撑着身体,仰起脸望着天空,轻声自语般地说:“阿渺就是在这一刻出生的。好想看见阿渺小时候的样子......应该很可爱吧。”
接着,他歪着头,微笑着,抬手轻轻向天空一指,嘴里说:
“砰。”
下一刻,数不清的灿金色流光从脚下开始上升,如同漫天的烟花炸开来一样,纷纷扬扬地铺洒了天空。
那些光芒全部都来自那种叫做腐萤草的种子,生长在黑暗里,又在黑暗里开出花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花了很多时间,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为了在这一刻全部绽放开来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