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25)
余公公望向面前的长桌,“按照计划,入秋之前,殿下就能控制住城东南一带。”
“不过那个叫‘蒲柳先生’的中间人实在很烦。”
坐在桌上的少年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找个时机杀掉他好了。”
“明白。”
余公公颔首,再作揖,“此外,老臣有件小事要提醒殿下。”
“何事?”谢止渊头也不抬。
“关于殿下的婚事。”
顿了下,余公公缓缓道,“户部尚书云子乘决定暗中支持殿下,整个殷川云氏将在朝堂上偏向我们北司一党。这场婚姻的目的皆已达到,尚书之女已无太多利用价值,殿下不再需要娶一个累赘为妻……”
“在适当的时机,”
他拢袖,“那个叫云渺的小姑娘可以去死了。”
“她知道殿下的不少秘密,而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
“死去的独一无二的爱女只会让一个父亲更加怀念自己的女儿,从而更加珍重自己那深爱女儿的女婿。”
“失去所爱之人的共同悲伤会让你们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从此以后在朝堂上尚书大人必定全力支持殿下的行动。”
这个位高权重的黑袍老人拢袖又作了一揖:“望殿下明白。”
坐在桌上的少年并不答话,只是随意地玩着手中的铜钱。
抛起的钱币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灿金色的弧线,他懒洋洋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六月庚午。”余公公愣了一下。
“再过几日就是望日,月亮就要圆了……”
无数尘埃在一束光柱里浮动,坐在桌上的少年向上张开手,掌t心接住落下的铜钱。
他起身,微笑。
“......那将会是‘白头老翁’名动江湖的日子。”
第11章 刀剑影(二)
云渺对谢止渊的不告而别感到气愤。
他离开得悄无声息。既没有动那碗放在案几上的药,也没有留下任何说明原因的字条,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说。
......仿佛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样。
云渺越想越气。
第一,是他自己受了伤跑到她房间里来的。
第二,是他主动提出请求让她帮忙去买药喂给他的。
第三,是他倒在她的身上昏过去、又在她的床上睡了一整晚。
一切的一切分明都是他先开始的,可是他却先离开了。
虽然他的伤是他自己包扎的,毒发的痛也是他自己忍下来的,可是无论如何,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为了这家伙奔波了一整晚,熬了夜还翘了课,作业都没来得及写完,因为他发高烧还忍着困意守了他很久很久......
结果!他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云渺气得想和谢止渊绝交。
这种不满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出发上学的时候。
不过,抱着书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决定给谢止渊一个机会。
他们会在崇文馆见面。倘若今日之内他对她作了解释,她就勉强还可以继续和他做朋友。
大约是因为这些乱糟糟的思绪影响了她的注意力,直到坐进府上的马车、往崇文馆行进时,云渺才突然意识到......
今日她的同窗洛黎没有来。
很奇怪。
照理来说,洛黎总会在这个时辰在云府门口等她。
也许是这姑娘今日迟到了?
一路上云渺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马车缓缓停在崇文馆的门前。
她抱着书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身整洁的青衿服,青色的交领迭得整整齐齐,雪白边的衣摆在风里轻轻一跳,好似一只停落在雪上的蝴蝶。
走到庭院前时,云渺眨了下眼睛。
崇文馆里出乎意料地空荡,连洒扫的小仆都不在院里。
一阵风吹树影,槐叶簌簌而动,在青石砖的地面上投下层迭错落的影子。
学馆深处传来隐约的讲习声,伴着阵阵鸟雀啼鸣、松竹叶声。
云渺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抱着书往讲习堂里冲。
完了完了完了。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因为这两天忙得团团转,她此刻才想起,今日是一位江南大儒来讲学的日子。
这位大儒学识渊博、地位崇高,难得来到长安访学讲课,连平日称病不出的皇太子都亲自到崇文馆迎接。
而庭院里之所以空无一人,是因为连洒扫的小仆、烧火的老妇、甚至看门的童子都挤去讲习堂听学了。
倘若被夫子发现错过了这次讲学,云渺大约要被罚抄整整一个月书。
她抱着满怀的书,急匆匆地跑过前廊,好不容易冲到了讲习堂附近,却被听学的人群拦住了。
乌泱泱的人群挤成一团,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彻底堵死了前方的路。
云渺挤在他们后面奋力地踮起脚,试图寻找一条进入讲习堂的路。
这时,前面的人恰好后退一大步,把她狠狠撞了一个趔趄。
“唔!”额头一下子撞得生疼,踮起的脚尖一滑,整个人就往后倒下去。
满怀的书“哗啦啦”地摔落一地,云渺被撞得后仰着往地砖上跌,可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只手从背后扶了她一下。
晕乎乎的云渺仰着脸,只看见两簇低垂的眼睫,纤长而浓密,如同冷月下横斜的影。
身后的人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扶正,然后俯下身拾起散乱在地上的书,迭成一摞放进她的怀里。
“谢止渊?”从一点清冽洁净的、淡淡的草木香气里,她辨认出面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