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65)
携着桂花香气的金风穿过门廊,挂在阁楼上的玉珂叮叮当当地相击。青衫小厮守在错金雕花的门下迎客,抬眼看见一位白衣蓝袖的公子领着个穿襦裙的女孩走来。
“要最贵的雅间。”少年公子随手抛了一块小金砖。
沉甸甸的金砖落进手里,小厮笑眼盈盈地致谢,又舔着唇十分不好意思地鞠躬:“小公子,实在抱歉,这一日是中秋,雅间都已经订满了......”
“不如,”小厮腆着脸笑,“我为公子寻一个上好的雅座?”
“我只要最贵的雅间。”少年公子也笑,语气温和,“一炷香之内安排好。”
“这......”小厮有些为难。
话未说完,“嗒”一声,又一块金砖落进他手里,还外加一枚色泽华美的翡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明白!”小厮啪地立正,“这就为客人安排好!”
云渺站在旁边睁大眼:这就是所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悄悄抬头,观察身边的谢止渊。
之前一门心思都放在阻止反派干坏事上,此刻终于有机会观察他今日的打扮。
大约是为了哄骗小朋友,这个少年今日穿得难得清雅,一袭如雪的白衣,水蓝色的大袖,像个谦谦如玉的世家公子,有一种儒雅而温和的气质。
然而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私底下却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性格恶劣的黑莲花反派。
这么想着,云渺看他这一身白衣就像极了切开黑的芝麻汤圆,还是纯黑芝麻馅糊在锅底的那种。
“在想什么?”芝麻汤圆回头看她。
“谢公子今日真是风度翩翩。”云渺微笑。
“云小姐今日风姿卓绝。”
谢止渊轻笑一声,忽而抬起手,“发簪歪了。”
云渺躲了一下没躲开,被他轻轻按着脑袋摆正了发簪,愈发感觉他刚刚那句夸赞是在嘲讽。
于是云渺从微笑变成了咬牙切齿地微笑。
没事。她安慰自己。反正他快要死了。
可能因为觉得这家伙快死了,云渺看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谢止渊恰好在此刻抬起眸,撞见她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
“两位客人,”这时,小厮毕恭毕敬地行礼,“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等到云渺回过神,谢止渊已经站在台阶上向她伸出手,一袭白衣蓝袖飞扬,洒满斑斓的日照。
于是她牵起裙角,迎着风朝他走过去。
小厮为他们安排的雅间在紫云楼的最高处。
推门而入,极目所至都是极致的奢华。
软木地板上铺着紫竹席,边上摆着一张花梨木软榻,食案、书案、香几、博古架皆以昂贵的榧木制成。
正中央的案几边放着两个对坐的蒲团,各自奉以花茶、熏香、灯炉,用的都是最顶级的料子。梁柱四角悬挂的纱幔薄得如同蝉翼,仔细看还细密织着金线,在金乌西坠的光里熠熠生辉。
总而言之,这座雅室漂亮得像座宫殿,无一处不奢侈,无一处不精致。
这样张扬的风格确实符合谢止渊的习惯。
这个织锦一样的少年,看起来明亮乖巧、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然而,与他在外人面前伪装出来的低调内敛全然不同,他的性格极度张扬而凌厉,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极致。
这点在云渺初次见到谢止渊时就注意到了。
回长安的那段路上,他一定要最好的马车、最好的旅店、最好的仆从,缺了一点都会惹他不高兴。
而且他爱花钱,花起钱来如流水,随手就豪掷千金,丝毫不在意价格,像是有花不完的钱一样。
在衣着打扮上,他也爱穿各种昂贵的锦缎袍子,尤其偏爱浓烈的颜色。除了红色以外,他还常穿靛青、鲜绿、明蓝、朱柿色。总而言之,都是些瞩目的颜色,招摇又晃眼,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看见。
这样鲜亮的颜色极难驾驭,可是少年的肤色冷白,这些颜色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清风朗月、芝兰玉树般,清绝而华贵。
这一日他穿白色,也选了浅蓝边的袖子,似乎绝不肯放弃亮色的装点。一袭明亮的蓝袖白衫如水,更衬得他恰似一位清凌凌的世家小公子。
不过云渺没心情在意这些。
因为这坏家伙特意选在了男女主的隔壁房间。
他似乎执拗地非要看一看,云渺不想让他见到的究竟是谁。
这个时辰,男女主角还在紫云楼下听戏,过段时间就会来到隔壁的雅间。
云渺可不能让反派就这么看着男女主角出现在这里。
无数种阻挡他的方案在脑海里飞速闪过,云渺最后选择了一种最简单可行的手段:她决定把反派灌醉。
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
但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她实在想不到更快速的办法了。
案几前的女孩笑眯眯地把酒坛捧上来,取了一只最大号的酒盏,斟了整整一满盏,推到对面的少年面前:“来,我们喝酒。”
“我不喝酒。”
谢止渊单手提着紫砂茶壶在沏茶,另一只手直接把酒盏推了回去。
......反派似乎看出了她的企图。
云渺咬了一下牙,决定狠狠心激他一下。
她双手捧起酒盏,仰头喝了一大半,再次把酒盏推到谢止渊面前。
“我都喝了这么多哦。”
案几前的女孩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脸颊因为漫上来的酒意有些绯红,清脆的话音都染上了一丝迷离醉意。
她仰起脸,拖长着调子,大声说:“谢止渊,你是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