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76)
“不用。”面前的少年懒洋洋道,“我会护好你的。”
停顿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凡伤害你的人,都该去死。”
说话间,乌骓马已经载着两个人越过广阔的原野,追着日落之前最后一缕阳光,进入了一片幽暗寂静的杉木林。
刀剑般的光束刺入密林,伴着一声嘹亮的马嘶。
一袭绯衣的少年翻身下马,单手挽着缰绳,牵着马背上的女孩,往林深处走。
一束又一束光从树梢坠落在林间,形成一柱又一柱飞舞着尘埃的光柱。少年牵着马背上的女孩,停在无数光柱之间,微微地仰头,从眉骨到鼻梁勾出一道清晰的线。
随后,他微微欠身,摘走一片叶子,折迭成叶笛,轻轻地吹起来。
女孩坐在马背上,静静地听着他吹笛。悠扬的叶笛声伴着哗哗的树叶响动,在潺潺的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雀声里传出去很远。
“嗒”一声,一道黑色的影子停在少年的面前。
“三殿下。”刀手洛小九从树上落下来,抱刀半跪于地,“温亲王和皇太子的行踪都已经找到了。”
树下的少年微微点头,递出几封密信与一块令牌,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洛小九离开了。
听完他们的对话,一旁的云渺低着头,紧紧抿了下唇。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他要杀自己的皇叔和皇兄。
这大约是他和余照恩的共同计划。根据原书剧情,与余照恩领导的北司宦官一党针锋相对的南衙一党,以皇太子谢康和温亲王谢珩为领袖。若是能在秋狩上同时刺杀这两个人,南衙一党将一蹶不振。
敢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危险大胆又手段激烈的暗杀行动,谢止渊必定已经策划了很久,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而云渺暗自在袖子底下攥了攥拳:她不能让谢止渊做成这件事。
“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这时,树下的少年再次翻身上马,从袖子底下取出一件他刚才从洛小九那里拿来的武器,“这是袖里箭。”
“因为到时候我未必时刻在你身边......”
他轻声说,“倘若有人靠近你,就用这个保护自己。”
“我教你用法。”他从她的身后伸出手,把那座装置精巧的袖里箭扣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再从下面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教她在马背上瞄准和射击的办法。
“这是弦槽,”
他轻轻执着她的手,去触碰那些复杂的机关,“然后是扳机。”
“咔哒”一声,扳机扣动,一支箭嗖一声破空而出,将一片飘飞的落叶钉在了前方的树上,扑簌簌惊飞几只树上的鸟雀。
接着,谢止渊松开手,让云渺自己练习了两次。
第一次时袖箭擦过了树梢,第二次就能精准地命中目标了。连云渺自己都有些惊讶,这件小小的兵刃用起来意外顺手,而且她似乎在瞄准上格外有天赋。
“学会了么?”谢止渊转过脸问。
“学会了。”云渺点点头。
谢止渊带着云渺纵马而出,停在前方的树下。他微微探身过去,取下射出去的箭,重新扣进了弦槽里。
“只有三支箭。”
他说,“但是不必节省,遇到危险就直接用。”
“要是用完了怎么办?”云渺回过头问。
“别担心。”
谢止渊轻轻笑了一下,“用完了我就回来了。”
“等到那时候,”
他歪头看过来,认真地说,“我会护住你的。”
大约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认真,云渺忽然低垂了头,避开他的眸光,很轻地咬了下嘴唇。
“谢止渊,”她又问,切换了话题,“你可以跟我讲讲你母妃的事吗?”
“她么?”
谢止渊想了会儿,这时两个人已经骑着马在往外走,“她逢人就说她出身江南吧?”
“但其实她从来不敢跟人说的是,”
顿了下,“她是个江南瘦马。”
“瘦马?”云渺问。
“就是那种凭借身体供人取乐的女人。她是最低贱的那种。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以这种身份认识了父皇,最后还能成为后宫四妃之一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人经常对我说......”
骑着马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回忆着。
“我的母亲是个下贱的女人,而我是她的下贱的孩子。纵然她已经贵为后妃,也掩盖不住她下贱的出身。”
他语气平静地说,一字一句,只是在复述别人的话,丝毫不带感情,“下贱的人骨子里永远都是下贱的。”
身后的少年随意地说着,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却像在谈论一个不相关的人。云渺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低了头,垂着眼眸,变得异常沉默。
风轻轻地拂过女孩的发丝,吹起一片柔软的白色衣领,露出一截霜雪般的脖颈。
在拉动缰绳的时候,身后的少年微微垂眸,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后颈。
他的眸光忽地动了一下,有些诧异。
……她的衣领下面,浮现一瓣很小很小的、明艳殷红的花苞。
“阿渺。”
他在她耳边低声唤,不动声色,“低着头。”
“怎么了?”云渺愣了下。
“别动。”谢止渊轻声说。
大袖底下的刀无声地滑出,身后的少年以刃锋刺破自己的指尖,把带着血的伤口抹过她后颈上的那朵小花。
片刻后,那朵小花的图案从她的肌肤上消失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
“没事。”谢止渊轻声说,“只是你的头发上落了一朵花。”
“嗯?”云渺伸手去摸,只觉得后颈有一点微微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