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刺疯批反派后如何茍命(126)
沈星溯看着燕洄痛苦挣扎的神色,初感爽快,可不知为何,心底逐渐弥漫起酸楚,让他几乎想收回那些话。
深夜露重,星月璀璨。
一只负伤的鹰隼翩然降落在宝塔顶端。
陈崖落单脚勾着塔檐,沿着开启的窗口,荡入屋内。
香烛燃了半夜,已到了尽头,随时会熄灭。
背对他的清瘦老人没有出声,盘着双膝坐于矮桌前,时而用手捻动书页。
“崖落,你来了。”
住持似乎并不意外他会突然造访。
陈崖落“嗯”了一声,右手提着的刀口缓缓滴落鲜血。
这刀并不是他的,用起来不怎么顺手。
刀的主人是寺内夜间巡视的僧人,被陈崖落砍瓜切菜般剁了头。
无头的脖颈还在喷血时,他已翻身跃上了宝塔。
以住持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两人在塔底缠斗。
陈崖落单刀直入,问道:“师傅,当年之事,你可知情?”
住持长叹一声,回过身,见着他清俊的面孔被血染得赤红,眼底浮现一丝怅然,悠悠开口道:“十六年前,我奉命接应襄王殿下,可惜最终迟了一步,就在我想离开时,在崖底发现了重伤垂死的你。”
“救治你时,我已隐隐猜测到你的身份。”
陈崖落似戾似恨的眸光倏地投射而来,“既然知晓,为何还要救我,既救了我,为何还要将我培养成杀手,专与沈家作对?”
室内空幽,火烛毕波声和他愈发沉重的呼吸清晰入耳。
住持看着他,神色过于平静,“因为你着实有天赋,常人苦练三年,却不如你三日的成效,你是一把好用的刀,若弃之,实在可惜。”
陈崖落阖眼,提刀的手紧握,艰难道:“师傅,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讲?”
住持微微一笑,缓缓除下了佛珠。
待室内重新归于平寂后,陈崖落摇摇欲坠地站起,扶着窗柩,反手扔了淌血的刀,仰头注视着明亮皎洁的月,似哭似笑地发出一声叹息。
穿梭于屋脊t房檐之上,就算闭着眼睛,这条道路也早已熟稔于心。
从前他经常奉命在暗处监视沈家,这条路,他走了无数回。
可是这也是第一回,他古井无波的心绪出了道道波澜。
沈府内宅中一间屋舍还亮着灯。
自沈家落难后,仆人府卫去了大半,偌大的府邸内,愈发冷沉。
陈崖落动作轻巧地靠近了窗前,向屋内望去。
一名头染霜色的中年女子跪坐于佛前,低喃诵经。
陈崖落第一次对母亲有了大概的印象。
清瘦、温暖、坚韧、慈爱。
陈崖落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他的母亲吗?
陈崖落心生疑惑,想离自己的母亲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他的手不慎碰到了窗柩。
李氏闻声回头。
她凝神望过来,陈崖落同样在注视着她。
李氏头上仅两枚素银簪子,一丝不茍地挽了长发,面上生了些细纹,疲惫倦怠,但依然能观出曾经的风采。
母亲……
陈崖落足下微微一动,生出欲开门进屋的冲动。
而李氏忽然扬声问的话,扼制了他天真的想法。
她道:“星溯,是你吗?你近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很久没来看母亲了。”
倒映在窗纱上高大的黑影忽地后退了几步。
李氏随即匆忙起身,向门前走来,柔声唤道:“星溯……”
陈崖落扶着柱子心内剧颤,在李氏开启大门的前一瞬,他飞身上房,狼狈地逃离了沈府。
第73章 第 73 章
酒热时神思昏沉, 故而放浪形骸不必顾虑太多。
想到自己如今是九五之尊,群臣听令,莫敢不从, 再无一人敢强压他一头, 规整他、管教他, 心中傲气油然而生。
而酒醒后,梁承基头痛欲裂地自榻上坐起。
乌压压跪在地上的宫婢依次奉上巾帕、水盆和漱盂。
穿戴整齐后,梁承基没再管榻上那些惊疑不定的女人,径直离去。
他走后,颜无恒负着手进入殿内, 正在磨蹭不愿起身的三四名女子立即爬下床, 跪在他脚底, 哀求道:“妾身昨夜诸事顺遂陛下, 不敢有所忤逆,求颜公公允诺放我们离开。”
景帝驾崩后,这些没能诞下子嗣的妃嫔原本要去陪葬, 可临押解出殿时,却被梁承基拦下。
梁承基被景帝压制太狠, 心底那口气还没泄得干净, 急需一个纾解的渠道, 即使这法子有违人伦。
看出梁承基的心思,颜无恒微微一笑,命人将这些年轻妃嫔打扮了一番,送入了梁承基的寝殿。
低下视线, 颜无恒看着这些鲜花嫩柳般的女子, 其中不乏从前需恭敬对待的主子,风水轮流转, 今时今刻,生杀予夺的权柄也终于握在他的手中。
他直截了当对着身后的属下道:“都料理干净。”
殿内悲恸嚎叫顿起,但很快被人戛然而止,皆被掐灭在了喉咙里。
梁承基没乘龙辇,步行到了御书房前,才着了些风便觉头晕目眩。
景帝在位时,曾严词训导他远离酒气财色,故而他一沾酒便觉滋味妙不可言,忘了节制。
揉了揉紧绷的额角,梁承基拂开太监的手,跨了门槛进到殿内,才一望便怒不可遏地回过头,厉喝道:“朕不在时,可有人进到御书房?”
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被人分门别类码了出来,其中一本奏章还大剌剌地摊在中间,留有朱砂红笔的批示。
底下宫婢太监门深深低着头,无一人敢应答。
梁承基气得手抖,“你们都哑巴了吗,还将朕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