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情缘(123)

姑娘与他人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是故，夫家不收；却又因为已身许他人，当作出阁，因此娘家也不收。只好孤孤单单飘零在外做个孤魂野鬼。

幸好上天有眼，菩萨慈悲，将这姑娘度化了。

只是可惜，这姑娘受此委屈却不能公诸于世，终究是恶人享福，好人受辱。

有的时候他还会梦见点酥，点酥笑呵呵地笑话他，“琢玉哥哥，你好笨喏！”

他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他开始喜欢做梦，喜欢沉浸在这片黑暗中，他能再次见到点酥，他觉得安宁。

做过梦的人都知道，梦与现实相通。

梦中的他痛苦挣扎，现实中的他论起苦痛只会加个更字。

现实之中，人们分吃了它的肉，当作长生不老药；拔了他的鳞片，当作护身符；拆了他的骨，假惺惺地供奉在一处。

他的龙头，被黑布包裹扔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八角井。

而所谓的他的梦，只不过是他残存于世间最后的那一点点欲念。

八角井，八角亭，鼋鼍，锁魂铃，这是顶顶好的镇压吸纳阵法，龙头灵力最旺盛，置于井底，可以保佑整个镇子灵气充沛。

呵呵，真是敲骨吸髓。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上发光的萤石高高举起，然后，一口吞下！

鹅蛋一般大小的石头，哽在喉咙处，哽得他流出了眼泪，显出了真身，他嘴角淌着血丝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我，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整个村子陪葬！”

他这么笑着，突然自井口打进一道霹雳惊雷，惊雷裹挟着闪电，有暴雨砸在我的脸上砸得我睁不开眼睛，只听到一句，“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孽畜，还不速速醒来！！！”

喀拉拉——

落雷炸响在耳边，“嗖——”一颗流星打进胸腔，原本躺在井底装死的我“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藤学一！”

一把闪电般的利剑正堪堪钉住了龙头，藤学一翘脚站在剑柄，闪电的光芒将这黝黑井底照亮如白昼，当我看清楚这一切以后，我挥舞着双手大喊，“别杀他！别杀他！”

藤学一单手握住剑柄将那道闪电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黑色巨龙在井底轰然倒塌，激起沙石飞扬。

我揉着心口站起身给这条巨龙腾个地方，涌泉君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藤学一，苦笑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进入我造的幻境。”

“还是进去了一点儿的，觉得不太对劲就出来了，”藤学一笑到，“我又不像某人那么傻。”

“某人？”我瞪大了眼，“喂！你是在说我傻吗？！”

“说谁谁知道，”藤学一嘴上是笑得，转头注视着我的时候却眉毛拧得发紧，他抬手并拢剑指迅速在我额上轻轻一点，说，“稳住心神，这井底的怪物不好对付。”

“井底的怪物？什么井底的怪物？他不是神吗？”我问。

藤学一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黑龙，源源不断地黑色从它的双眼中沁透出来，不一会儿便只见黑气遮天蔽日，我仰头看向井口，早已见不到清透井水外应如是那个蹦跳的身影。

黑龙的身形宛如泡发了的一大块黑色海绵，它的周身膨胀，墨汁一般的黑色波纹在他身边荡漾开，一圈又一圈。

藤学一拽着我的后脖颈将我拉开一些距离后问到，“现在你还觉得他是神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井底的涌泉君，它的口鼻七窍中都在分泌浓重的黑色，我惊讶到，“你，你刚刚诳他吃了什么？”

是的，涌泉君刚刚吃下肚的并不是我赖以维生的那块石头，而是藤学一提早塞到我胸前的一块注入了零星灵力的小小萤石。

论怂与刚

这件事还要从我们刚刚进入镇子说起，自从谢盐晕倒，藤学一便探测到这块地方有人布下了源源不断吸取灵气的阵法，那么身怀灵璧的我必然会成为那人的绝佳猎物。

所以早在收纳谢盐之时，一方面害怕谢盐被源源不断地吸力吸干，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灵璧，藤学一提前从我的心口掏出了乘黄石随谢盐一同塞进了福禄口袋里。

但他怕我挂掉，于是又塞了一小块萤石进去护住我的心脉，可惜这萤石力量薄弱，不够这地下法阵吸的，所以我时常腿软晕过去。

涌泉君得到了萤石，感受到了灵力补充，起初确实会有效果，但灵力吸收消耗完毕便再也无济于事，他从喉咙中发出阵阵嘶吼，“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藤学一整个后背抵住井壁打了个呵欠，“好说好说，不过是小小一个见生符。若你仍是神格，便可见得众生；若是并非神格，那……”

“啊！！！”涌泉君痛苦地左右摆动，我被藤学一死死拽住，眼看着它在井底痛苦嘶吼，于心不忍到，“他也是无辜的呀……”

“无辜？”藤学一冷笑一声，看向涌泉君，“你虽身灭，但神识未尽。当日血流遍地，沁入黄土，渐渐有了灵识，靠这四通八达的水源，将那吸纳阵法增强了十倍百倍不止，连过路的精灵花鸟都不放过，是也不是？！”

涌泉君嘶吼着回道，“我若不去吸干它们，那这枯井锁链便要吸干我！我为求一丝生机，何错之有！”

听他这么回答，藤学一继续道，“小娟早已被菩萨度化，你却白日间吸纳灵气，夜间聚集幽魂在这镇子里装神弄鬼，又是为何？”

涌泉君答，“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们越害怕，便是内心有愧，我一为谴责本村人狼心狗肺，二为恐吓外乡人不得入内，行的是鬼魅之事，做的却是良善之行，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