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柯学的世界献上卷王(74)
“早点从欧洲回来吧,我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教你。”
……
皮斯可死了,早已成为爱尔兰的干本信一被组织从欧洲分部调回日本,以接手他余留下的人脉。
干本信一在东京除安全屋外还有有一间常住的公寓,不远处有一条河,名叫多摩川。
这里是彼时刚起步的枡山汽车有限公司的旧址,也是少年时期干本信一回家一定经过的地方。
做完任务后,他会把车开到河边的一块空地,然后再一个人走上那条曾经无数次与养父一同走过的河堤小路。
某一天,他感受到了别人的目光。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凝望。
那个凝望着他的人有着一头如浮光的泉水般倾泻的长发。她站在河岸上,低头遥望过来,眼眸中仿佛溶浸了清泠的月光。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停下脚步与他打招呼。
一天又一天,t她一次次的在相同的时间从这条河岸边走过。如同稳定的钟摆,在应该的时间做着恰如其分的事。
那种平静,安然的氛围非常感染人,刚遇到人生重大变故的干本信一,对这种如同日升月落一般的规律与从容感到本能的艳羡。
于是就这样自然的相识,熟知。
早上各自锻炼后切磋一下格斗技巧,累了就找家看起来不错的店吃早餐,然后她会帮睡懒觉的朋友带几个三明治,周末有空还偶尔会去逛游戏店。
他在夜里完成组织交付的任务,枪口/射出的子弹带走一个又一个无辜或不无辜的生命。
然后在每个清晨,他与自己的友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伴而行,就如同所有擦肩而过的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又宁静的日子。
不用相互算计,也不用刀口舔血。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比起组织的成员,他其实更想过这样的生活。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意识伴随鲜血一同从身体里流逝。
最后,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只要还有一个人能够记得他,那至少“干本信一”这个人,就还没有完全意义上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在这从未受他掌控的摇曳命运里,他无法选择自己如何活着,但至少可以决定如何死去。】
真可怜。
她想。
真可怜啊,爱尔兰。
虽然眼前的局面早在她预料之中,但是在看到他被洞穿胸口后不可置信的眼神,她依旧为他的愚蠢而感到怜悯。
匹斯可被杀,与他一系且和关系亲近的爱尔兰,绝不可能毫无影响。
匹斯可死后没过多久他又和警察来往密切,以那个组织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叛徒的作风,哪怕他假冒松本管理官的事没有被发现,也只会被榨干利用价值然后处理掉。
也只有这个天真的蠢货才会觉得以他对“那位大人”的忠心和从小在组织内长大的“清白”背景,只要任务不出差错就不会被清算吧?
作为在组织内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核心成员,竟然还没有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这就是……你所效忠的那个组织啊。”
右手紧握的电话松开落到了地上。爱尔兰顺着冲击力无力的栽倒在地。
他被子弹的力度带得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在墙面上,然后又无力的跌落在了她面前。猩红的血液从他的前胸,以及被狙击子弹贯穿的后背一同涌出。倒下的视角里只能看到盘腿坐在箱后面的九条九月掩藏在兜帽下的半张看不清表情的脸。
“九条……”他低声呢喃道。
九条九月没有听清,她只是低下头对他说:“没关系,这一枪没有击中心脏,只要抢救及时的话……”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九条九月的手腕,用力到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断。
真奇怪,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此刻力气却大的出奇。
“喂,不要乱动,像这样肌肉用力收缩的话,血只会流的更快哦。”九条九月本来想用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但无奈没被铐住的那只手被紧握着怎么也抽不出来,只能抬起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到她的话后,他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九条九月终于发现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于是顺着他的力气俯下身,却被整个人抱在怀里。
“快躲起来……”
她被紧紧保护在身下,干本信一的手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耳畔一声比一声虚弱的喘息,鼻腔被浓重的血腥味填满,连同胸前的衣服一起被刚从身体里流出还未来得及变冷的血液浸湿。塔顶的风雪,喧嚣的风声,还有即将到来的危险,此刻都被这个怀抱牢牢地隔绝在外。
“你是想要救我吗?”
干本信一出乎预料的行为让她惊讶的睁大了眼。
“为什么?”
明明你都快要死掉了,为什么还要管我呢?
“活下去……”
“九条……”
耳边重复着夹杂翕动吐息的话语。
他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话:“活下去……”
到目前为止,一切事情的发展其实都在九条九月算计之内。
无意中发现干本信一的身份,看似不敌被逼上天台,以及对他的劝诱质问,全都是故意为之。九条九月非常看中可能从他身上可以获得的情报。这是她目前唯一接触到的组织成员,并且他的内心并非毫无破绽。虽然九条九月没想过他会被她几句话策反,但她说的那些已经足够让他产生动摇。
九条九月认为,即使一时出于情感上的冲动做出了某种抉择,事后大概率也会因后悔而摇摆不定。她并不相信激情,因为已经形成的固有观念是很难被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