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也不会死，这些年来，她模样一点都没改变。

“你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不好生存啊。”

“还行。”

“你家人呢？”

“……死了。”

“天灾？人祸？”

“……都算有吧。”

地面有蚂蚁爬过，流年垂眸盯着这些小动物。

破庙漏风，老人把自己的孙女抱紧了几分。

“听来，娃儿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

流年没否认。

老人又说:“这种世道，活着，倒比鬼还难受。”

“不过我还是想活下去，带着我孙女活下去。”

流年眼眸中的那只蚂蚁正艰难地搬着一小块的干饼碎渣，虽然比沙砾还小，但这一小块，足够这些蚂蚁忙活满足半天了。

“是吗？活下去，是吗？”

“嗯，我想活下去，活下去做我该做的或者我想做的事情，就比如之前我们村老陈头偷我鸡，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流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没说话，很久之后，她听着外面雨消停了下来。

她站起来，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还有全部的钱财，全部留给了那一老一少。

她用仅剩的一张黄符编了个平安符，这张符足够帮助这两人到达安全的地方了。

随手插入别人的因果，这是天师所忌讳的，只是时间在她身上已经静止了，反噬什么的，根本不带怕。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找到那只咒灵，解开身上的诅咒。

苏元被她斩于剑下，加之宗门的全部人也“死”在了她剑下，沾了太多同门鲜血的银剑，开裂得已经有些严重了。

即使还可以修补。

但流年，并未选择修补它。

开裂的银剑很容易就被她用法术所折断。

“扑通——”

水面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流年亲手把这两柄断剑沉进了湖里。

长风之滨，绿湖之底，春天，绿芽在新生，只是可惜，它们长在了遍地都是哀嚎痛苦的尸山之上。

流年转身，看向了自己的来处。

而这回忆的幻境之外，与她在千年之后项相遇的人，直直地隔着这时间的长河安安静静地对视着。

另一边的流年

流年对这个幻域已经很熟悉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怎么进入这个空间的办法，吃过很多亏，但都只能在这个幻域徘徊，总是进不到更深处的地方。

调查的过程中，她发现，这个空间越来越脱离现实世界，入口不断地缩小，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这个空间就完全与现实世界脱轨，到那时，外人便无法窥探到这个空间的存在。

流翎打开祭祀台也就是这个入口之后，摔进这个幻域其中的一个幻境里头，原本打算直接切开这个幻境的流年看着眼前的东京高专，手腕在顷刻间顿住了。

眼前的东京高专，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这又是由哪个人的记忆所捏造的幻境？

很快也就有了答案。

“oi前面那个，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

闻言，流年转身，那一头亮眼的浅色头发就映在了她的眼底，她呼吸一顿，放下了手。

五条悟，看上去模样虽然没多大变化，但是浑身的气质却有那么的一点不相像。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也穿着高专制服，手里拿着一瓶饮料，那双狐貍眼看向流年的时候，也带着一些疑惑。

能看到她，不是单纯的幻境。

“眼睛不好，还是哑巴？”

话音落，五条悟的脸就瞬间在流年眼前绽放开来，虽然有些近，但也在安全的距离之外，随着他低头迎上流年视线的动作，鼻梁上的墨镜微微滑落，露出了两抹蓝色。

“新来的学生？还是老师？你这人很怪哎，身上怎么……这么难看出咒力的嘛？”

流年挑眉看着眼前这软乎乎的浅色头发，想起了白猫毛发的触感，明明他头上什么也没有，但她却能想象出来，那里有两朵猫耳朵在晃悠着。

“哎嘛——看起来应该是个哑巴。”

五条悟站直了身子，他背对着光，身高优势，以至于大部分的阴影都落在了流年身上。

他微微昂起下巴，如同一只傲慢贵气的白孔雀，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流年忍不住发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五条悟，东京高专二年级学生，看你眼瞎也是哑巴的份上，如果你想让我给你指路的话，我勉强可以帮你一下忙。”

目前为止，这人所说出来的话，完全不离开眼瞎和哑巴这个两个词语，方才幻域未打开之前疯了似的和五条悟打了一架的流年此刻内心却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她干咳一声，眼含笑意地说道:“我的确有个忙想让你帮一下 ，你微微低一下头。”

“嗯？”

换作别人也许做不到这种事情，但是流年活了千年，又在这个幻境里头，她的术式已经足够她做出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

“咔擦——”

方才站在五条悟身旁的男生像是看见了一件极其震惊恐怖的事情，径直把手中的易拉罐给捏瘪了。

还是短头发的家入硝子嘴里叼着糖，正好踩着阶梯上到了这个地方，在看清眼前的场景之后，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破裂，控制不住，咬碎了嘴里那根糖。

“这个世界……果然疯了……”

最发愣震惊的，应该是当事人了。

五条悟看着近得都能在那双异瞳看到自己墨镜的人，一时间没注意，被人用力咬了一口嘴唇。

脑子被搅成了浆糊，直到被人推开，他才红着脸，连墨镜都歪了，满脸慌乱地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