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闺(11)
这一块油水很大,汉奸们为了保命花多少钱都不含糊。
抗战八年,王林在大后方穷得叮当响,有这等发横财的机会怎能不动心。
所以格外激进,没日没夜地带队侦察。
今天便是因为连夜抓汉奸错过了米先生的电话。
得到消息时已经天亮,连忙打电话给警所过问案件情况,法医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聂文弄的死亡时间是四天前。
王林诧异,把死了四天的尸体运到米家大门口,这若没有深层用意是不可能的。
王林只好放下手边事,赶去督办。
巡警在对案发周边住户进行走访时,有家包子铺的女工说,四点多起来发面时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经过。
而另一拨巡警在调查死者生前人际关系的过程中,发现有个密友王二麻子联系不上,而此人与女工描述的模样恰好吻合。
聂文弄与王二麻子?
王林听到这两个名字更加警觉,这是举报白莹莹母女开私窑子的那两人,这么巧?
而正在这时,米家的总管魏三来了。
来意很清楚——希望这个案子能按下去不发酵。
原来,王二麻子前几天给魏三打电话讹过钱。
当时借口是聂文弄嫌分赃不均,得找钱打发掉聂文弄。
当初替米家收拾白家母女的正是魏三,王二麻子也是他找的,钱早就过了手,没想到这人事后竟敢来敲诈。
他岂是忌惮这些个地痞流氓的,因此不等王麻子说完便臭骂一顿挂机了。
王林原本怀疑此案有蹊跷,听了魏三这番话,他放了心。
想必是流氓分赃不均引发的纠纷,不足为患。
魏三说:“当时我也没当回事儿,寻思丫是犯烟瘾猴急,但今儿个这事一出,我琢磨着恐怕姓聂的和丫还真有些搅缠,但不论怎说吧,弄一具尸体到家门口,是敲诈不成记恨上了,成心来恶心人。
魏三之所以急煎煎赶来,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
王林了然,嘱咐他加紧寻觅王二麻子,避免在外面喧嚷早前的‘那件事’。
至于眼下的案子,他打电话让巡警早结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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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文弄之死如此轻轻揭过,正是白素宽要的效果。
此案只是她做的铺垫,是为了更好地呼应后期的行动,此时绝不能引起敌人警觉。
尚未打草惊蛇,表面上看,依然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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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女素宽·叁
以牙还牙·先铺垫后出击
王二麻子在挣扎,试图揉断身上的绳子。
但白费一番力气,绳子纹丝儿不动。
他想破口大骂,然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头。
于是和前几天一样,他再次泄气了。
王二麻子家是开洋车行的。
五天前,他父母半夜突发痢疾,下夜的朱贵帮着他将老两口送去诊所急救。
到诊所将父母安置后,看着病床上睡着的二老,王麻子心思活络了。有烟瘾的人见缝就钻,平时父母把钱把得紧,他少有能偷到的机会,今天见父母这样,着实心痒难耐。
于是趁着朱贵不注意便溜了。
不料深更半夜的刚回家打开门,后脑勺就被敲了。
醒来后发现在自家堂屋,身上五花大绑,绑他的是白家的老仆丁二以及一个面生的女子。
王二麻子当即明白——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父母今儿那莫名其妙的‘拉肚子’搞不好也是这两人弄得鬼!
死老头子丁二用菜刀抵着他脖颈,逼他打电话敲诈米家的总管魏三,以聂文弄嫌分赃不均向魏三讹钱。
敲诈完,那女的又给他灌药,他再次沉睡过去。再醒来就在这黑洞洞潮渗渗的地方,而旁边有个人在呻吟。
听音儿是聂文弄,想必也是被用同样的方式弄来的。
前几天聂文弄不见了,到今儿也没再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空间不大,周身阴恻恻凉嗖嗖的,如果没猜错,这是谁家的窖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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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九点钟,手帕胡同笼罩在纷纷扬扬的雪雾之中,卖吃食的梆子声似有似无地传来。
白素宽的身影出现在胡同里。
丁二爷还没回来,自家大门落着锁,她拿出备用钥匙迅速打开。
刚进院子,一个黑影子猛地从脚底下窜过来,她吓了一跳定住,原来是只猫,两粒闪闪发光的眼睛在夜色中与她对视一瞬,转身跳上西厢房的屋顶跑掉了。
她稳了稳心神,随即朝院子角落的地窨走去。
北平人有冬季储存大白菜的习惯,住大杂院的人家用棉被盖着白菜存放在背阴角落,而住四合院的则会挖一口窖窨存放。
她检查一遍,窖窨上的水缸没有移位,苫布也严实,于是放心地往屋里去了。
摸黑点上灯,打量屋内可还有什么能拿去当当的家伙什儿,一架五斗橱,一堂碎了镜子的梳妆台,墙角放着两口箱子,箱子里破罐、破坛、破水瓶子,就连桌上煤油灯碟子里的油,也已经快用干了。
还好,条桌上还有个座钟。
她抱起打算走。
又犹豫着停下脚步。
该等丁二爷回来知会一声,免得以为失窃叫二爷着急。
放下座钟打算生火,但煤球不多了,怕是丁二爷明早做饭要用,于是省着不生炉子了。一边搓手一边在冷窖一样的屋子里踱步。
少顷外面传来开门声。
丁二爷踩着雪嘎吱嘎吱回来了,见屋里有亮儿,知是她来了,连忙进屋。
搁下扁担问:“情况怎样?”
她说:“案子不了了之,想必是王林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