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闺(19)
“不确定,但范围有,一定是同班同学。而且和王米二人必然有深度过节。”
“怎么讲?”
“那个人对造谣过程和造谣内容太过于清楚,除非目睹了王米二人从密谋造谣到实施行动、再到最后投放罚据的全部过程,否则做不到如此了如指掌。”
白素宽闻言心念一闪:“她在跟踪王卉米艮莲!”
“对,我想她对王和米不止过节那么简单,可能是有仇,她试图暗算对方。没想到在跟踪过程中巧合地发现她们在预谋造我的谣,于是她借力打力,在同一时间既给我递了纸条,也给王卉递了纸条,目的就是让我去抓现行,冲动报复、甚至激情杀人更好。”
“借刀杀人!”
“对!”妹妹用力点头。
那么也不是什么善茬了,于是白素宽当下想到了此人的可利用价值。
至于此人究竟是谁?不重要!白素宽无需耗费精力和时间去挖掘其身份。
而不论那人是谁,在发现学校再次出现暗娼罚据后,也该如坐针毡了……
思索间,校役敲钟了,下一节课即将开始。
她离开窗口打算去教室,看见王卉从手工室出来往教室走,不由多看了一眼。
然而王卉的后面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是甲等生刘凤藻。目光深不可测地盯视着王卉的背影,那种眼神……
白素宽心中一凌。
飞快回想刘凤藻日常的表现。
那是一个明显成熟于同龄人的姑娘,浑身透着一股负重前行的沉苦意味。
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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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花花公子·壹
云层滚滚,天公似有酿雪之意。
前门火车站外停满了汽车和黄包车,车夫们抄手缩脖地候活儿。
从天津府开来的火车进站了,车头散发出的大团蒸汽将月台笼罩。
车厢打开,扛着大包袱小行李的旅客个个或貂裘狐帽、或棉袍肿衣,恨不得把铺盖卷儿裹在身上御寒。
北平的冬天可以冻死狗,好些个打南边来的人都受不住这等寒苦。
然而在这些人群中有一个异类——油头粉面、西装革履,不仅不戴帽子不穿大衣,看样子里边连秋裤都没得一条。
“哟喂!哪来的南蛮子!够扛冻嗨!”
这是洋车夫们在打趣。
可是旁边的女子妇人们可就不一样,个个仿佛偶遇赵丹金焰一般激动,齐声惊呼:“哇,摩登摩登最摩登!”
她们哪里顾得上对方衣衫单薄与否,早已被这人的脸迷得眼冒金星。
要说这人也着实长得太好看。
一头乌黑浓密自来卷!一抹绝美精雕侧颜杀!
鼻梁挺挺,一笑微微。
明明已经冻成狗,也硬生生没在美人面前丢范儿。
当然,极品花花公子见惯了场面,绝不会放下身段降阶去回应围观者对自己的崇拜。
只见他视美人如空气,长腿阔步,目不斜视。
飓风过境般从垂涎万尺的美人们身边掠过扬长而去。
一出车站,皇城盛景跃然眼前。
他的两个跟班柴大和柴二望着远处巍峨耸立的正阳门箭楼,脱口道:“哇,好白相啊!”
花花公子气不打一处来:“白相白相!爷都冻硬了!还白相!”
两个跟班连忙噤口,跑去拦黄包车。
“全少爷,就说路过天津府您也该买条棉裤的,好热乎呢。”
跟班儿柴大摸着自己的裤腿没说完,就看见少爷俊眼如雷,吓得连忙住口了。
在天津府提议买棉裤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自家少爷风流倜傥,岂能穿那种有碍观瞻的东西!
三人上了三辆黄包车,柴大吩咐车夫说:“去清心女中!”
少爷这次是来寻少奶奶的,不晓得少奶奶娘家住址,只知道小姨子在清心女中读书。
黄包车拉起要走,少爷说:“慢着,上皮货店!”
柴大想想也是,再不穿厚真就硬过去了。
车夫一路跑一路问:“上哪家皮货店啊?”
“上贵的,越贵越不嫌贵!”花花公子随口道。
最后他们在劝业场下车了。
劝业场里暖气烧得足,全少爷总算回了魂,说:“我得买件裘皮大衣!”
柴大柴二猛点头:“对对对,买买买,这鬼天气!”
少爷说:“你们还有没有钱?都拿出来,来!”
两人登时闭气,慢吞吞抠出钱包。
少爷不满地瞪大眼:“银元呢?袁大头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柴大柴二见瞒不过,委委屈屈掏出缝在裤腰里的钱囊,全少爷毫不客气地拿走了。
“少爷,买个便宜的哈,那可是我留着娶媳妇的钱!”柴大小心翼翼道。
柴二也想说点儿什么,但他是个结巴,张了张嘴巴,只哭丧脸说出来四个字:“媳妇,我也……”
全少爷嫌弃道:“喧嚷什么啊?找着少奶奶马上回去分家产,回头给你们娶四个媳妇,打麻将都不用凑牌搭子。”
半个钟头后,全少爷穿着价值两个媳妇儿的裘皮大衣,带着柴大柴二往清心女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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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宽下午看到刘凤藻凝视王卉背影的那个眼神后,怀疑刘凤藻可能是那个‘神秘人’。
她之前完全不打算挖掘神秘人的身份,因为她的报仇脉络清晰:一是杀掉自己‘死亡名单’里的那几个仇人;二是洗清母亲行娼的污名。‘死亡名单’里不包括神秘人,因为神秘人虽然借刀杀人,但罪不至死。
当然,无兴趣探究神秘人的原因还有一层,那就是自己的复仇步骤里不需要“耳报神”,因为母亲如何遇害妹妹如何蒙冤的真相她已一清二楚,不需要再向谁打探内幕,也不需要外人做联盟。神秘人的唯一作用就是背黑锅,承受她的祸水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