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闺(39)
他现在是把‘英雄’越演越像了,不仅如此,官架子也有模有样了,从前他和巡警们一样,黑色警服总是用皮带牢牢扎着,严格遵守上面对警容警貌的要求。
现在呢?皮带早扔了,警服从早到晚都是松松垮垮地披着,跟蒋委员长的披风一样的披法。
这种打扮是所有警所所长们专有的打扮,嘴上再漫不经心地叼一支烟卷,那范儿甭提了,格外官样儿!
在诊室换了雪白的纱布出来,迎面看到几个护士正抱着一个小娃爱不释手,一个个大呼小叫的,说‘天哪怎么这么漂亮呀’‘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吧’‘啊哟太可爱了,还奶香奶香的呢……”
金睐忽然发现那娃眼熟,箭步上去一看,可不就是那天自己接在怀里的那个?
脱口道:“他怎么在这儿?”
护士们一愣,问:“金所长认得这孩子啊?”
金睐在街面上做了十多年巡警了,护士们都跟她熟。
金睐没答话,左右看了看,问:“谁带他来的。”
护士说:“姥姥带来的,去缴费了。”
金睐往缴费处赶去,排队的人群中哪有那个妇人。
金睐立刻意识到对方躲起来了。
八成儿是自己刚才跟护士说话时被发现了。
他连忙返回护士那里,小娃还在,这是运气呐,兹要孩子在手,别说姥姥,他娘也会乖乖来‘报到’。
他跟护士说这孩子是被拍花子偷的,他要带走。
护士齐声说不可能。
他说:“那我跟你们等半个钟头,半个钟头总该交完费了吧,到时要是那个所谓的姥姥还不出现,你们可就是妨碍警务了。”
护士们将信将疑,派人过去找那老妇人,果然不见了踪影,纠结半天,不得已只好把孩子交给金睐。
金睐单手又骑车又抱孩子办不到,想了个法子,让护士们找绷带帮他把孩子绑在他胸前。
接下去他也不去相亲了,带着孩子回到警所守株待兔。
几个老伪警见他抱回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儿,也不看报听广播了,纷纷围过来观赏。
“去去去!”
金睐把他们轰开,将孩子撂在警务台上爬。
小娃粉妆玉琢的,一会儿咿咿呀呀地爬啊爬,一会儿歪着小脑袋端详人,乖得叫人也想生一个。
然而过一阵就出现问题了,孩子开始哭,怎么哄都不歇气。
金睐不耐烦起来,心想他姥姥娘怎么还不来,这小孩哭起来闹哄得很,还听不懂人话,骂他不管用,揍下不去手。
简直豆腐掉进灰堆里,拍拍不得、打打不得。
旁边老伪警说:“这八成儿是饿了,得吃奶。”
“哪儿有奶呀?”金睐脱口道。
“嘿,你说哪儿有奶啊,找她娘啊。”
金睐‘切’了一声,道:“我倒是想找呢!”
没奶吃,小娃便不住地哭,有报案的人进来都被吵的捂耳朵。
没辙,有位老巡警说:“甭叫哭啦,他娘不在,你就不能给弄些奶粉喝。”
“奶粉?”
金睐咬牙,暗骂自己活该。
能不能巴结住米大局长还不一定,先请回这么一位小祖宗。
奶粉、奶瓶、奶嘴儿买来,老巡警们使唤不动。
他的所长之位得来太容易,所里任何一个巡警都比他资历老。到现在还没习惯听他的话,金睐更甭想指挥他们带孩子喂奶,只好自己笨手笨脚地喂。
孩子饿极了,藕白的小手一把握住金睐的大手,嫩得叫人的一颗心漏跳了半拍,金睐傻傻盯着不敢动,怕碰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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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宽挂心吴妈和吉官,时不时地让二丫上胡同口张望。
刘凤藻今天还带来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她办理退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碰见方醒秋了。
“我路过时,他正跟校役打听您的下落。”刘凤藻说。
白素宽头疼,她先前把母亲和妹妹出事的报纸寄给了方家,照理说方家父母一定会阻止方醒秋再来找她的,没想到竟然没能拦住。
但此时她顾不上寻思这些事,吴妈出去太久了,实在担心。
母子连心,她少见的焦灼不安,母狼一样来回在地上走着,这时吴妈气喘吁吁回来了,说吉娃被巡警带走了。
原来,吴妈发现金睐时,并没有立刻走掉,而是纠结到底怎么办。
她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
看出那个巡警不会害孩子,反而自己一旦出去肯定会被扣住。
那样无法给太太报信更糟糕,于是索性就不管了,先回来和太太商量后再救孩子。
白素宽大惊失色。
连忙让刘凤藻下窖窨跟王林询问金睐所在警所的位置。
得知正是妹妹当初报警的那一家,围上围巾连忙出发了。
她和刘凤藻来到警所后,天色已经黑了,她俩隐在一堵墙后,隔着甬道向警房偷望。
只见吉娃在那个瘸胳膊巡警的怀里喝奶瓶,小孩子有奶便是娘,哪有什么危机意识,喝奶的样子十分舒坦,大概也和成年人一样,觉着别人家的饭分外比自家饭香,香得都眯起了眼。
喝完还不够,那人拔走奶嘴儿后,吉娃不依,粉嘟嘟的小嘴朝那人张着,还要喝……
白素宽略略放心,孩子在这人手里暂时是安全的,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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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花公子和运气王
天色越来越暗,金睐愁上了,自己把孩子带回来一整天了,不见姥姥娘来领。
心想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娘姥姥啊。
这孩子难不成给自己说中了——是个被拐卖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