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他悔不当初(190)
一场秋雨一场凉,昨夜的一夜秋雨,虞芙看着铜炉内烧红的炭火,听着屋外秋风呼啸,不由地出神。
与谢玄瑜成婚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他们倒也勉强算是“相敬如宾”。
可有一件事,一直挂在虞芙的心头。
按理说,她和谢玄瑜应该婚后第三日便回宫里拜见云帝和木秋兮,可因着谢玄瑜身上的伤,云帝特下恩典,推迟了她省亲的日子。
虞芙念着谢玄瑜身有重伤,见他日日坐着轮椅出行,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并未提过此事。
可没想到……这一拖就拖了一个月之久。
这期间,木秋兮想念虞芙想念得紧,甚至还让云烈带着她偷偷跑来,急匆匆地看了一眼虞芙一眼。
虞芙一直等着谢玄瑜伤好之后,主动带她回去,可谢玄瑜如今显然忘了省亲这回事儿了。
一连几日,他一大清早地跑去秋水湖,虞芙从未过问,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忽地,虞芙后知后觉。
谢玄瑜应该不是忘了,他是根本就不想去,他一向心眼小,定是记恨皇长兄他们在婚礼上为难他的事情。
虞芙起身,吩咐:“带我去秋水湖。”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把他拉进宫里去。
谢府本是在陈王府的基础上修建的,陈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深受先帝的宠爱,是以陈王府占地极大。
秋水湖位于陈王府的南苑,湖面之大,甚至可以泛舟行船。
秋日清晨,湖面上氤氲出一团雾气。
透过这团薄雾,虞芙远远地就看到了谢玄瑜矫健灵动的身影。
他正在练剑。
远处的谢玄瑜行云流水地做了一套示范,随手将剑扔给一旁呆滞的展归:
“做一下我看看。”
展归手忙脚乱地去接剑,差点儿连手都划伤了。
“师兄,你这都好久没练剑了,我怎么感觉剑技比之前更好了。”
以往为了杀敌,谢玄瑜的剑又快又准,锋芒毕露,而如今却多了几分灵动飘逸和自在,煞气被巧妙地淡化了。
谢玄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以为你拍马屁,就能偷懒。”
展归撇撇嘴,忍不住腹诽:我夸你几句,你就黑着个脸,怎么公主夸你几句,你尾巴就翘起来了。
哼。
展归年纪小,虽也一直跟着谢玄瑜东征西战,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师弟,谢玄瑜也没怎么太让他冒过险。
看着他杂乱无章的步子,虚浮的身形,谢玄瑜的脸越发沉了下来。
“下盘不稳、瞻前顾后,若遇上阴险狡诈的倭人,你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让你看兵书,你也不好好看;让你练了两个月的剑,你就练成这样?”
“你这个样子我怎能放心把南大营交给你?”
展归自知不足,垂着头听训。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抬头吃惊地望着谢玄瑜:“师兄什么意思?什么叫把南大营交给我?”
你今后都不回杭州了?
谢玄瑜没理他,指着一旁的景观石,沉声道:“你今天背着这块石头,绕着这秋水湖跑上二十圈,不跑完别来见我。”
说完,转身拂袖。
一抬眼,就看见虞芙。
她靠在小亭上,远远地望着她,也不知待了多久了。
谢玄瑜心里咯噔一响,下意识看了看一旁的轮椅。
展归这时候终于发挥了他最重要的作用,他一个箭步冲到谢玄瑜的身边,架起他的胳膊,大声喊道:
“师兄,你身体还没好,切不可勉强行走,我还是扶你回去吧。”
谢玄瑜:“……”
果然,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玄瑜十分嫌弃地推开展归,在展归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虞芙。
湖面风大,他将亭间的披风为她披上,仔细为她系好绳子。
“找我有事?”
虞芙沉默地点点头。
见她冻得脸色苍白,他将她的冰冷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站到了上风口上。
“用早膳了吗?”
虞芙咬咬唇,摇摇头:“尚未。”
谢玄瑜牵着她的手,缓步向前走:“那就陪你用完早膳再说。”
虞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谢玄瑜身长八尺有余,贴得近了,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山峰。
足以为她遮风的山峰。
可虞芙的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刚刚看到的场景。
此前,她虽一直知道谢玄瑜自幼征战沙场,却也从未见到他弄刀舞剑,在她的意识里,武人该是一身粗鄙。
可就在刚刚,谢玄瑜畅快肆意地舞剑,那锋利煞气的剑在他的手里,变得仿若一条飘逸灵动的丝带,他身若游龙,以剑为舞。
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见过谢玄瑜如此尽兴,如此闲适肆意。
他生来就该属于战场的。
可如今,他却因她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间,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虞芙很清楚,谢玄瑜无不臣之心,镇南王深受陈王抚养之恩,亦无造反之心。
可她更清楚,谢玄瑜不仅是父皇拉拢的对象,更是需要提防的对象。
飞鸟尽,良弓藏,是千年传世之理。
如今国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谢玄瑜这辈子都会待在上京,不会受到任何重用,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质子”。
想及此,虞芙缓缓闭上眼睛。
或许,这也是他迟* 迟不去宫里缘由,如此冰冷残酷的政治斗争,谢玄瑜必然比她更清楚。
“怎么了?”
忽地,谢玄瑜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可是身体不适?”
虞芙摇摇头,“没有,就是心里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