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是棵草(50)CP
“我不会后悔的。”杜霰直直盯着叶遥,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从前,现在,将来,都不会后悔。”
叶遥望进杜霰眼里,越看越发慌。
他皱眉,加重语气:“你能不能不要为了我?只是为了自己而修炼不行么?我从来都不是很重要的人,没了我,你照样可以继续往前走。海晏河清,魔不横行,妖不猖虐,这才是你修炼的动力!”
杜霰错愕地看着他。
叶遥看到前方地界石处出现一个人影,是乔柏。
他对杜霰道:“到了。”
杜霰回过神,跟着叶遥走上前,对乔柏行礼:“乔柏叔叔。”
乔柏懒懒散散倚在石头旁,将杜霰从头到尾、从佩剑到衣服都细细地打量过一遍,方笑道:“嘿,你这小子,到底还会继续长多高啊?”
杜霰低头不语。
叶遥对他道:“你回去吧。”
杜霰眉眼凝重,垂着眸子,双手交叉,恭恭敬敬地朝叶遥弯腰行揖。
隔了一会儿他才重新起身,而后转身向天虞山的方向离去。
乔柏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叶遥:“你俩什么情况?”又指了指杜霰的背影,“他又怎么了?”
叶遥只道:“咱们也走吧。”
于是两人向西的方向走去,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叶遥没有回头去看杜霰的背影,只是专注自己前方的道路,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杜霰会不会回头看他。
乔柏问:“我记得咱们在闽越的时候,你说有一人趁你喝醉时亲了你一次,那人是谁啊?”
叶遥默了一下,搪塞道:“忘了。”
乔柏:“果然。”
叶遥:“……”
乔柏悠悠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猜了一年,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是别人。”说着他回头看一眼后方,问,“那你对他有意思吗?”
“废话。”叶遥立即道。
身边是适时的沉默,叶遥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心中不禁烦闷,自言自语低声补充:“怎么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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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虞山到南梁国,御风飞行,不到两日便到。
丘天翊给的地点尤其详细,太和城昆弥川边不远处有一个人烟繁忙的小镇,这里民风习俗、衣着打扮、语言皆不同于中原和闽越,是以叶遥和乔柏走在街上时,身边往来的南梁国民众都忍不住驻足观察两眼。
叶遥提着花箔灯,跑去一个卖菌菇的摊子前,用南梁话问小贩是否有看到一个架着算命招旗、旗子上系着一个护耳帽的中原人。小贩指着这条街的远处,回了好几句南梁话。
乔柏微微诧异:“你还会讲南梁话?”
“你忘了,我之前在这里住过几十年,想请你下来一起逛逛,你还不要呢。”叶遥一边走一边道。
乔柏想了想,恍然:“我记起来了,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南梁。”
叶遥按照小贩的指示一直走到尽头的一处街角,果然看到一个算卦的小摊。摊面依旧摆得特别简单,几十根签,一本《周易》,一个钱碗,一面写着“丘半仙”的白旗,旗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护耳帽。
叶遥一看到白色护耳帽,就知道找到人了。
而摊子的主人此刻正握在一只藤椅上睡觉,草帽盖住整张脸,一动不动,与面前往来不断的人流格格不入。
叶遥摸出十六文钱,放入钱碗中。
藤椅上的人终于动了,那人拉下草帽,露出一张惺忪迷茫的双眼,瞅着天上的日光喃喃:“哎呀,这天晒得……”接着看向叶遥,扬起眉梢,露出笑容,“朋友,算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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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弥川边夜幕降临,川畔盖起来的不少房屋和小楼都是渔民的住舍,只有一座高高的迎着风的小楼,是丘天翊自己盖的。
南梁的屋子跟中原的不一样,最高一层没有屋顶,是天台。立于天台之上远远望去,前方幽蓝色的天幕之下是深浓的山色,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挂在山头,阵阵凉风袭来,带着清凉的水汽。
乔柏靠在凭栏的长椅上玩弄一个机关锁,丘天翊从楼下回来,提着一坛酒:“来,我藏了两年的好酒!今晚咱们边喝边聊!”
封泥一开,叶遥瞬间闻到味了,皱眉:“这是什么?”
“离支仙啊!”丘天翊道,“之前在闽越碰见你生辰上喝离支仙,我猜你很喜欢这个!”
叶遥:“……”
丘天翊倒了三杯,乔柏不喝,叶遥也有些心理阴影,拿起来之后又放下去,只有丘天翊抿了一口,赞叹道:“你们瞧这南梁的生活多滋润啊,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晚上的风也舒服,要是白日里天晴,昆弥川过眼皆是碧蓝。六界万里河山,再没有比这里更滋润的,比你们九重天还要好。”
丘天翊早就知道叶遥和乔柏是天界之人,叶遥也不奇怪。
“是不错。”叶遥道,“上次我们在南荒遭到姑摇山的追袭,是你透露的消息?”
丘天翊:“……你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叶遥冷笑着瞪他。
“喂喂喂,还真不是我啊!”丘天翊摊手辩解,“我可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干。是你们自己在茶肆的小二面前表现得太愚昧无知了,让人家起了疑心。”
“……”
是嘛?是茶肆小二举报的?
叶遥放下狐疑,道:“那开始吧,你在信上说要和我一叙,怎么叙?”
丘天翊勾起嘴角,月光下的瞳仁格外幽亮。
“我给你看个东西。”他拿出一个木盒,放在两人中间的酒案上,大拇指一推将木盒推开。
木盒里放着的是一枝草叶,叶遥接过来借着月光细细看,只见这丛草的叶子,花朵小而黄,果子神似菟丝子,花果同开。叶遥蹙起眉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