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146)
因着师父自称独有的隐雾术,她怀疑那个装神弄鬼的元凶是他。洛施虽一直没在钱卫面前表现,心中却始终有着隐患。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障眼法想要给她看的异象就是关于此事。
洛施手上不停的抠着石壁,虽有些担心它的手段,不过对于此事,倒也好办。
身边的洛姚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垂着眼睑,眼里含笑的俯视着众人,手中忽而多出了一把折扇。
每每那把春夏秋冬都带出来显摆的折扇一出,洛施就知道,师父又发病了。就如同现在。
扇面上的水墨丹青随着他摇动的摆弄舞动起来,然而比起那愈加诡异的丹青,洛姚嘴角的微笑更让洛施不寒而栗。
洛施下意识想要背过身去,却突然想起现下的处境。
她不能躲,至少,不能躲开师父。
封闭的黑暗空间就是给她的警告。
洛施一撩衣摆,利落的原地坐下。
她在画中看见的人是师父,故而入画后遇到了主动与她和解的师父,见她未曾放在心上,对方便恼羞成怒,想要用师父给她致命一击,可她偏不如它的意。
见洛施冷静的坐下,她理解中的异象——洛姚尤其不乐意,他啪嗒一声将展开的折扇收好,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手心,流苏扇坠飞扬。洛姚正正看向坐着的洛施。
他嘴边的笑容不减,“施儿,你在害怕。”
洛施抬眸与他对视,安静的态度像是置身事外,“害怕什么?”
洛姚愣住,手中折扇上泼墨般的颜彩黑了几分。
洛施静静说着:“从前的我不甘追随师父为我定下的志向,我想着他要救人、他要济世,那又与我何干?我不认同他的态度!
“但我仍旧敬重师父,只因青梧山上的十年时光是我永远都无法忘却的。”
洛施话锋一转,“可若是他当真表里不一,做下丧尽天良的恶事,我洛施会第一个站出来,不介意做那大义灭亲之事!”
“好一番慷慨激昂之语。”面前的人放下了嘴角,的的确确是在嘲弄着她,明明很是心虚,却空口白牙说着大话。
“过奖,”洛施也不生气,她悠悠站起身,更是牵起了唇角,“那么,结束这一切吧。”
面前的人不明所以,多有好奇,“你说结束就结束?”
洛施不跟被操控的傻瓜计较,她双手紧攥成拳,伸在对面人的眼前,只听“噗嗤”一声笑,拳头中伸出了一小截的碧绿圆孔状的东西。
洛施天真无邪的笑着,手中玉箫撑长,打开拳头,傲娇地立于掌心。
她不停歇的将其甩出,洛姚凑过来的脸庞不幸中招,他整个人都被弹飞。
挂着碍眼笑容的面庞消失在视野中,洛施很是得意。
不等洛姚调整姿态,玉箫飞回洛施的手里,她握着靠近流苏穗子的那头,眼神清明而坚定。
师父常说,一个人只有清除自己的所有弱点,才能强大到无往不利;师父又说,不会有人没有弱点,没有人会强大如斯。
师父的本意是要她懂得“懦弱”不是什么不可取的罪大恶极之处,她得学会适当示弱。
她记住了他的话,可一直都学不好。
今时今刻,也是一样。
洛施握着玉箫,冲向浮雕浮台尽头的脚步越来越快,她不懂示弱,只知遇强则强,如今想要掌握主动权,就惟有亲手粉碎恐惧和畏怯。
洛施猛冲向前,即便那里早就没有了洛姚的身影,即便再走向前就是失重的万丈高崖。她的瞳孔,由黑转为殷红。
洛施脚下早就没了立足的石面,然而她未施展轻功也不靠术法,就是漂浮似的腾在高空。她愈加肯定自己的推测。
玉箫一挥,道道气波四散开来,表面上看来,是根本没有章法的胡乱攻击。
洛施一面挥一面向前冲去,不多时,底下族民的吼叫声离得远了,渐渐听不太清,而越过山间萧萧树丛,她又堕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次,洛施没有丝毫犹豫,更是没有停留,她不假思索的挥舞着玉箫,气焰无比高涨。
她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洛姚的脸,他半垂着眼眸,红衣如火。
洛施波澜不惊,甚至笑了一声,无声的比着口型,“你败了。”
她穿过那似真似假的人像。毫不留情。
……
“相公,你没事吧?”
钱卫兀自凌乱,愣愣的看着面前女子,这才有心打量起她来,女子的相貌与洛施相同,单看一处着实分不开,只是洛施喜好扎起小辫,而她的长发高挽成了发髻,还点缀着不少的首饰。
这让他想起,洛施是热衷于金银首饰的,他却不曾见她装扮过。
面前的女子被他注视半晌,见他愣怔,不由得抬起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温言玩笑:“相公,你怎的如此看着我,难道是不认识我了吗?”
钱卫心道他还真不认识。
他与洛施顶多在平熙面前用夫妻身份遮掩着,但谁也没当真,更是没有在平熙面前合乎身份的自觉。他摸不清洛施的想法,自知他没有过再踏一步的勇气。
他装作不经意的撇开她的手臂,越想越后怕,难道他一开始猜的是错的?
因着他在黑暗中听到了算盘算珠的声音,睁开眼第一时间又看到了娘,这才理所当然的挑出娘的错漏之处。
但那幅画……他拿起那幅画看到的——他看到的是洛施。
如果他看到的画中人应了他将会遭遇的一切,那么自称他娘子的洛施是?
是他心底的欲望。
钱卫在心中脱口而出这一句话,顿时被吓得倒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