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169)
洛施不看他了,地缝中的岩浆温度只升不低,她却有心思低头,仿佛未处于危难,倒像在欣赏美景。
再这样下去他也活不了。
在钱卫惊讶的目光中,她一根一根掰开他已然竭力的手指。
“我想说,”洛施竟然还能笑出来:“这可不算是无妄之灾了。”
钱卫望着她的眼睛,有些怔愣。
为了反驳他的话,已经做到即刻赴死的地步?
他不允许!
然而洛施绝不如他所愿,手心的重量突然化为空无,夹在地缝中的人没了支撑,转眼跳入岩浆,她匆匆而去,宛如离弦之箭。
趴在边缘的钱卫看着空空荡荡的手掌,岩浆上方只余白烟阵阵。她已经不在了。
又是这样……
他更多的是委屈,亲都亲过了,她还拿自己当外人,连同生共死都不拉上自己。
也是,她从不过问任何人的想法。
洛施不知道的是,随着她毅然决然的松手,钱卫尔后纵身一跃,坦然赴死。
“一人独活,我不喜欢。”
洛施向来横行霸道,只爱做她要的打算,他也从来只追随她而去。而要他一人独活,他却是不愿的。
……
“钱卫!”一层高过一层的火浪直逼面门,洛施喘着粗气睁眼,惊魂未定。
这里是?
洛施很快翻身,细细打量,她被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周遭布置熟悉又陌生。
画中世界的经历,恍若一场梦境。
这是李掌柜的客栈。
她竟然安全走出来了。
“醒了?”房间门被推开,阳光倾洒,洛施很不适应地抬手捂着眼睛。
李玉容僵着表情从光影中走出。
洛施内心突生不好的预感,立时挡在她的身前:“钱卫呢?”
李玉容一手拢了拢披肩,对她的焦急视若无睹,轻轻挣开洛施后走到桌边。
洛施这才认出她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幅画卷。
她眼皮跳了跳,只见李玉容从容不迫的将画卷放在桌上,徐徐展开。
动作极其缓慢,在洛施的眼里,不知放慢了多少倍。
果真是那幅奇怪的美人图——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看见的,的的确确就是关氏的脸。
插满了金银玉饰的发髻率先夺人视线,关氏身穿一袭织金绣凤的大红宫装,她微微笑着,在这样富贵迷人眼的环境中,也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
洛施忍不住按着画轴,另一只手拽住李玉容的手腕,语气里是没藏好的急切:“你和这幅画……和关氏是什么关系?”
李玉容小幅度的笑起来:“一个早已自尽的女人,我与她能有什么关系?”
“自尽?”洛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幅画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
“不知道是谁将你们送回来的,连带着的,还有这幅画。”李玉容的语气仍然是轻飘飘的,即便任谁听了,都不会信她的半个字。
洛施很快抓住了有效信息:“‘你们’?”她转身要走,“钱卫人在哪?”
“你有见到她吗?”然而背后的李玉容却在这时冒出这样一句话。
洛施的脚步依言顿住。
她慢慢回身,李玉容并不抬头看她,眼神孤单的黏在那幅画上。
李玉容:“是她向你提起,我们魂魄一分为二的事情吗?”
她明明刚才还不承认的……
洛施见怪不怪道:“没有,她没有提过半个字。”
她们是一体的,就像关氏没有否认另一个人的存在,李玉容的承认严格意义上来说,同样在洛施的意料之中。
“要知道,关氏身上的味道,和你泡的茶一模一样。”
李玉容晃神:“那是荼靡花茶,理论上来说,饮茶者心里想的是什么,感受到的就会是什么味道。”
也就是说,洛施心无旁骛,入口的味道竟然就是原本的香味。
“仅仅是因为这个?”
“喵呜”一声,李玉容随手合好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一只小猫拱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跳向粉裙。
李玉容弯身将它捞了起来,眉目舒展的再一次喃喃自语:“也是,我相信以她的性子,当然会闭口不言。”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猫儿满身都是柔软皮毛的脊背,并不顾洛施全然放松心态的软软一笑:“少年英雄横空出世,关扶止并不觉得被一方豪雄看中是什么骄傲的事,这是理所当然。她傲然于世,却也死得明明白白。”
李玉容淡笑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关扶止这个名字了。”
历史的长河滚滚而来,原来有这些记忆的人寥寥无几。
死得明白、死得明白,明白地去死就是一个好结果了吗?
洛施皱眉:“也就是说,因为那个喂她毒药的男人,关扶止甘愿自尽,而事到如今,也始终放不下他。”
“听起来很可悲吧?”听到她如此说,李玉容依旧事不关己般轻轻道:“她的确是个可怜的女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又说得准呢。”
你真的可怜她吗?
“最后一个问题。”洛施抿唇:“你知道平熙是谁吗?就是与我和钱卫同行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玉容拖长声音,“他跟关扶止的交易只在她二人之间进行,而我很早就跟关扶止断了联系。”
洛施挑眉,不紧不慢的拆穿:“我可什么都还没说。”
李玉容的身子僵住,久久沉默。
洛施倒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她,她忽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说你吧。你对钱卫,难道没有一丁点儿的恨意吗?”只是笑容里藏着的,多是软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