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久安(143)
“哪能事事都在预想之中呢。”温雁握住她的手,手指交缠,“不要过分忧心。”
谢宜轻轻应了声,手指微曲,扣握住他的手。
马车行驶,挨近宫门,闹市声渐渐淡去。
亲征
夏夜,花丛高树之处蝉鸣聒噪,宫人将蝉粘走,仅安静几日,便又重新响起蝉鸣声来。
谢宜登基后没有依规矩入住兴庆宫,依旧歇在宜华殿里。
窗口对着桌案,吹进凉风,笔挂上的紫毫笔随之轻微摆动,谢宜执笔写完最后一字,搁下笔,将纸章折迭好放入一只木盒中。
“芙蕖。”
听见她的传唤,候在外屋的芙蕖忙走进来:“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个盒子。”谢宜将盒子递给她,“给你的。”
芙蕖低下头,正欲跪下叩谢,却又听谢宜说道:“不用跪了,接着就行。”
“……是。”她双手接过盒子,“谢陛下赏赐。”
芙蕖看着手里的木盒,盒子不大却有些重量,她虽好奇里面的东西,但没有将其打开。
“芙蕖,当时我以药物挟制你效命三年,你既守诺如初,不曾背叛,做事也十分细致周到,我不会亏待你,盒子里是一些钱财还有三巡散最后的解药方子。”谢宜说道,“往后随你自己的心意选吧,若你想出宫,我明日就可以安排你出去,若是你想留在宫中,我也会为你择一个合适的官职。”
芙蕖捧着盒子,略低着头似是思索,片刻后跪地俯身道:“奴婢谢陛下恩赏,能为陛下尽力是奴婢之幸,奴婢愿在宫中继续侍奉。”
“好,我会吩咐下去为你安排一合适官职。”谢宜得了回答,便摆手让她退下,“先下去吧。”
“是。”
待芙蕖退下后,谢宜走近窗边,凉风拂面,随风一起送来的还有声声蝉鸣,她浅浅打了个哈欠,总觉得今夜的蝉吵人得很。
第二日是休沐,无早朝。
谢宜正在用早膳,芙蕖走进来时,脚步匆匆,“陛下,宫外传来的消息,昨夜周国质子遭遇刺杀,身、身亡了。”
谢宜夹菜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吐出一口气,终是动手了。
她问:“既是遇刺身亡,尸体呢?”
“听闻质子被刺伤后落入河中,尚未寻到尸……”
“陛下。”有内侍来禀,将话打断,“陛下,昱王殿下来了。”
谢宜放下手中的筷子,吩咐道:“去添一副碗筷来。”
“是。”
温雁坐下时,宫女正好呈上碗筷,得了谢宜的授意便全部退了出去。
“你这个时候进宫,还没用膳吧,先吃一点东西再说事情。”
谢宜正欲动手给他盛粥,温雁接过她手中的碗勺,“我来盛,你吃自己的。”
温雁边盛粥,边道:“你得了消息了。”
谢宜点了点头,问他时略有迟疑:“程寄知……死了?”
“生死尚不能确定。”
温雁将昨夜的事情简单讲述,昨夜城中有集会,程寄知出府上街,人潮来往中,侍卫跟丢了人,等再寻到踪迹时,程寄知已被刺伤落入河中,后虽被寻到救起,但伤势严重,在温雁进宫前都还未醒来。
集会本就人多,程寄知坠河后,消息很快就散开了。
程寄知可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自己的命还悬着,断不会心血来潮去凑集会的热闹,周国派来的刺客,面对守卫层迭的质子府难以施展手段,便只能想法将人引出来了。
谢宜没什么吃下去的胃口,吃了两口菜就停了筷,外头阳光渐暖,蝉叫声也愈发明显。
她待温雁用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道:“刺杀他的人呢,自尽了?”
见温雁点头,谢宜继续说道:“意料之中,不出几日周国就该发兵压境而来了。”早些日子她就已修书送往边境,让驻守的将领提高警觉,做好准备。
窗外忽而传来一些杂声,谢宜偏头向外看去,墙垣遮住了外头的绿树,只瞧见高处的树冠,一长竹杆在其间晃动,不多时就将蝉粘了下来。
周遭安静下来,谢宜却望着树冠处微微愣神,直至听见温雁的声音。
“在想什么?”
“在想……”谢宜转回头,轻声道:“周国那位皇帝,不论是为君还是为父,与父皇倒是相像得很。”
边境的急报是在夜间送至谢宜手中的。
勤政殿中烛光明亮,人影晃动,因置放着些许冰块,殿内弥散着丝丝凉意,使人不易困倦。
今日黄昏时分,周国皇帝亲率大批兵力迫近边境,驻扎在离雀关数里的地方,随后派人递来了信札。
宣称和亲公主同质子先后死在靖国,是靖国无视盟约在先。
“荒唐,质子遇刺尚不足一日,周国就急急派兵对峙,兵力整顿得如此充分,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质子身死的消息,好借这个缘由出兵吧。”
“那位质子莫名遇刺怕就是周国做的了,绕个大圈,弄了个毁约来犯的由头。”
“实在是掩耳盗铃!”
“如今才得十年安宁,若是再起战事,血雨腥风,百姓遭殃啊。”
“现今是我们说不打就能不打吗,人家都逼到门口了,不打了去和谈?周国皇帝程烨那是野心昭昭,且不说愿不愿意和谈,就看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同他和谈,可信吗?”
殿中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话声此起彼伏。
谢宜用手背叩了叩桌面,说话声方才停歇,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后抬手示意宫人又给诸臣新添了一盏茶。
谢宜开口道:“太傅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