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久安(155)
砰的一声,窗前有亮光晃过,底下的侍卫点燃烟花了,谢宜放下酒杯,拉着温雁去窗边看。
一道道亮光窜上高空,接连炸开,入目的夜空满是绚烂璀璨,行宫中的侍卫侍女纷纷抬头观看。
两人牵着手,温雁低头看她,缤纷的光亮将她的脸庞照的明暗不定,她浅勾着嘴角,帽上的白兔毛挡住了她的额头和眉毛,下面的那双眼睛很亮。
“好看吗?”
闻声谢宜也看向他,牵住他的手紧了紧,粲然一笑。
“今年的烟花很好看。”
“今年的冬日也很暖和。”
……
新一年仲夏,谢宜身体恢复了许多,她乘船往南,季节正好,是荷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湖边有小亭,视野很好,吹来的风都带着些许荷花的香味,谢宜见过满是荷花的池塘,但皆不如眼前之景。
一眼望不到头,满湖都像是粉绿墨水泼染出来的,有风吹过会摇晃荡漾。
仔细看去,绿叶花朵间还有嫩绿的莲蓬,有人泛舟其中采摘。
谢宜路过湖边小摊时,在小贩手中买了几支新鲜的莲蓬,注意到小摊上还有一布袋黑色的莲子。
小贩解释说这是去年收的干莲子,可以当作种子或是入药。
谢宜又买了一小袋干莲子,放进布兜里收好。
她继续往南后,到了南境,此地有不少异族人居住,建筑服饰乃至买卖的物品都很新奇。
谢宜在一处茶楼,点了此地特有的茶水和点心,雕花镂空的木窗外是热闹的长街,人来人往,行驶其中的马车也慢了许多。
谢宜拨开帷帽轻纱,从木窗镂空处朝外看,在过往的马车上瞧见一熟人。
在她登基后不久,沈津不知为何突然请旨外放到南境,与之前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相比,最后一次见时,他同她道歉倒是真切。
如今南境祥和繁盛,他治理得很好。
谢宜放下轻纱,转回身点心和茶恰好都端上来了。
后来她去过桑厌的家乡甘州,在那吃到了桑厌曾说过的特色酥鱼。
到淙州时,她特地去看了曾因堤坝坍塌而遭难的帽檐村,村子扩建了不少,也多了许多人,但村中只有一位大夫,她便留了几日为村民治疗一些小病小痛。
她见到了桂娘,也见到了那一日送她木块的小女孩,她长大了,模样有了变化,谢宜细细瞧了才认出来。
有帷幔遮着,她面上又戴了面具,无人认得出她。
离开时,村民答谢,谢宜只拎走一壶清酒。
那一日,她进入淙州城,城中异常热闹,鼓乐喧天,喜气洋洋,谢宜挤在人群中,只看到了队伍的末尾。
而后听周围的百姓所说,今日成婚之人竟是宁郁表姐,谢宜见不了她,不能当面祝贺,只托人隐去姓名,送去一份贺礼。
众人都以为谢宜在行宫养伤,无人怀疑,而她走过四处,在一个地方会停留不短的时间,但每年的冬日她还是会回到京城。
盛定三年夏五月,昱王府。
风和日丽,鸟雀飞落在池中小荷上,低头啄食绿萍水草,泛起涟漪,惊得鱼儿朝边上游去,有人行走经过时,又吓得鸟雀四散飞开。
祁煦拎着东西,叩响屋门后进了书房。
“殿下,这是新寄来的东西。”
两封信件和一卷画轴。
温雁将普通信件交由祁煦拆开,自己看的那封,面上画着一株花草。
温雁展颜看完,收好信件后,将那卷画轴平铺在案上,那是一幅丰收麦子的画卷,有远处青山、金黄麦田,以及劳作其间的百姓。
祁煦的目光也朝那幅画卷投去,“到了百姓收割麦子的时候了。”
他轻轻笑了声:“陛下的画技精进了许多。”
温雁指尖轻划过画卷,也笑了笑,说道:“是画的很好了。”
“陛下信中所说,有几个地州存在一些问题,选派哪些官员去解决呢?”祁煦将手中的信递上。
温雁接过信件,看完说道:“你先选一批合适的人出来,具体的人选我再从中定夺。”
“是。”
祁煦又提醒说道:“殿下,你今日还同太傅定好了要去学宫看一看那位宗室子弟。”
盛定五年。
这一年的冬天谢宜没有回到京城,在史书记载上,谢宜在这一年于行宫崩逝。
白雪皑皑,覆满了屋顶地面,院中的那一方池塘表面结了一层薄冰,边上的桂花树被霜雪压得极低。
谢宜裹着斗篷出来,那棵桂花树不高,用扫帚就能将积雪拂落下来,以免它被压断枝丫。
过了这些年,她的身体休养得很好了,前几年她常有些小病痛,不严重,只冬日里易风寒发热、懒倦乏力。
今年的冬天,她倒很有精神,弄完桂花树上的积雪,她准备去厨房做一碗赤豆圆子甜汤。
厨房的火烧得正旺,谢宜捞起熟软的赤豆,将它捣成泥。
院门从外头推开时嘎吱响了一声,声音不大,谢宜又在捣豆子,没有听见声响。
跨进门的那道身影,先是看了眼门内并未插上的门闩,关好门,然后循着厨房的动静往里走去,院中雪地上印了一串脚印。
厨房里,谢宜卷好袖子正准备往面里加水,她这几年学了一点厨艺,虽不精湛,但至少能将食物做熟吃掉。
听到那吱吱的踩雪声时,谢宜放下手里的东西,警惕地朝门口走去。
有人来?
她想自己是不是忘了插上门闩了,这座院子位置偏,大雪天应该没什么人会到这里的啊。
谢宜拿起一旁的棍子,挺趁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