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9)

这顿饭吃得沉闷。

好一会儿，顾侒放了筷子，他看着林烨问道：

“不合林经理胃口？”

“没有，我不挑食，您呢，吃好了吗？”林烨答得殷切。

顾侒淡然笑笑，却没说结束。

……

天，慢慢暗沉，工业园区，离市区远，林烨心里有些着急了，她不露声色，在餐台下摸到王玲的膝盖揉了一把，启动了两人间的撤退暗号。

过了几秒，王玲偏头看着林烨轻声问道：

“林烨，一会儿，你男朋友过来接你，能顺便送我去车站吗？”

林烨轻点下颌，特别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嗯，放心吧！”

顾董倒是善解人意地把她的话接了过去：

“林经理，下午伶牙俐齿，这会儿却有些心神不宁啊！很久不见男朋友了吗？”

林烨嘴角微翘，看着他笑：“每次和吴总谈完合同，我都只能确保自己还能喘气，下次，顾董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活蹦乱跳的！”

这话她还真是一点没夸张，她从没在吴凌风这只老狐貍手下讨到过啥好果子，就今天这个商务条款，也刚好够她活下去而已。

顾侒挑挑眉，轻描淡写回她：“那，我是不是还得保证有单啊？”

林烨笑了，这是今天第一次，她真的笑了。

她看着顾侒，无比正经道：

“顾董，我觉得，您把我看透了！”

江湖

从通迪出来，林烨和王玲刚坐上车，就接到分公司梁总的电话：

“顺利吗？”

“不算理想，吴凌风太狡猾了，开的条件刚好够我们活，三个月账期，没给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打电话给余总汇报一下，这张单她很关注。”

“好！”

……

刚准备拨余总的电话，李立峰的电话就进来了：

“林烨，玩我呢？”李立峰的声音阴沉得如同这一刻的暮色。

李立峰在圈子里混这么多年，在通迪有个把朋友一点都不出奇，林烨并不意外他对合同进展的了解，不紧不慢地回他：

“李总，这话可就严重了，您对我是有什么误会？”

“我给你提个诚恳的建议，放弃吧，打份工而已，谁还能在一个公司干一辈子？多为自己想想，哥带你“玩”，保证五年内你有退休的资本！”

李立峰的语气堪称诚恳。

这一天天的真不容易：谈判时插曲频出，结果也不尽人意，谈完了吧，竞争对手还给自己玩怀柔，林烨暗叹口气，强提精神回他：

“谢谢李总，您说得很对，但目前为止，我只想按照我自己的游戏规则做事，

您就当我幼稚，不识好歹吧，抱歉了。”

电话“啪”一声挂断了，李立峰没有保持住一惯的风度。

一旁早已好奇得坐立不安的王玲忙不迭问：“哪个李总？”

“蓝思的，想方设法想让咱们放弃合同而已！”

“那你要小心一点，这个圈子不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王玲的声音里有隐忧。

“呵呵，能怎么样？有本事咬死我！”林烨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下意识磨了磨牙。

……

翌日，林烨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合同。

江中火车东站，林烨抱着她珍贵无比的“八百万”像条压扁的沙丁鱼一样挤在人堆里。

坐上车安顿好，她摸出手机一看，心一下抽紧了——

叁十七个未接来电，涵盖几乎所有分公司销售、分公司梁总、甚至几个这两年认识的同行。

“梁总，怎么了？”她的心莫名狂跳。

“打开邮箱！”梁总的声音冰刀般冷肃。

打开手机邮箱，林烨快速浏览了一遍未读邮件，找出了那封肇事的群发邮件——

“万通，林烨，在本省‘ ’项目，向本人承诺放弃与应用提供商/通迪网络/的软件采购谈判，并索取若干好处费用。

在本人支付首期费用后，对方既不信守承诺还拒不退款。

证据请见附件。

附件里，一张汇款凭证，一张两人的通话记录截屏。

……

愤怒、恐慌、一瞬迸进林烨的脑子，热血加速涌进她的心脏，她的心无法负荷般狂跳，四肢百骸却是冰冷一片。

她茫茫然望向窗外，成排的大叶榕黄了叶子，倒带一般飞速后掠，那金灿灿的黄连成一片，像是一场盛大的丰收。

不知不觉竟已是深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找回了丝缕神魂，拨通了梁总的电话：

“梁总，我没干这事儿，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这件事确实对你的影响很大，华南分销的圈子就这么大，今后你极有可能举步维艰，你先回来，我们商量对策。”

挂完梁总电话，林烨转头拨给了李立峰：

“李总，有意思吗？”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轻颤，说完这几个字，她死命咬住下唇，生怕对方察觉自己的哽咽，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冷静。

“林烨，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

愤怒让她脱口而出：“所以，我就必须按照你设定的游戏规则做事？你以为你是谁？”

“算算吧，这两年你从我手里抢走多少单子？你以为你是真聪明？

你只是没给别人、没给自己留空间而已，你这种玩法不止妨碍了我，你妨碍了很多人！

我们没日没夜的伺候厂商、伺候集成商，陪吃、陪喝、装孙子，如果仅仅靠这点薪水对得起受的这些委屈和付出的这些努力吗？”

李立峰语调冰冷，林烨甚至从他毫无波澜的话中听出了强压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