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光(26)
“输了。”明蔚说,“败给冉疏。”
“哇,这么惨。”苏衍说,“我都不知道冉疏会唱歌。”
“她唱得蛮好的。”明蔚诚恳道,不然让败给她的自己情何以堪。
“下一期唱什么?要不要我来帮你啊?”
“不敢麻烦你。”明蔚笑一声,“这首歌我自己搞得定。”
明蔚懂编曲,她发的歌自己一般也参与创作。不过她编曲的风格在公司眼里比较邪门,所以一般不会让她主导整首歌的制作。
她唱腔空灵,音色柔软不失颗粒度,舒适区是中高音域,唱R&B和小情歌的好苗子,偏偏自己喜欢把曲子往激昂了编,苏衍有次听到她被毙的作品都无语至极,说有点像他爸最爱的风格。
不过那次属于她放飞自我了,平时这种适当改编,明蔚有分寸。
《心碎一整夜》原曲就是激昂悲情的调子,用不着做大改动,调整几个自己比较适合的部分,加一重转调就差不多。
“不跟你说了,洗澡去,拜拜。”明蔚挂断苏衍的电话,拣了睡衣往浴室走。
刚脱了衣服,放在床上的手机又开始响。
明蔚动作顿了顿,听铃声什么时候停止。
半天没停,一小段副歌反反复复地响,明蔚烦躁地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向手机屏幕时吓了一跳——是视频通话,沈遐的脸正朝着自己,明蔚下意识就想拿衣服穿上,随后想起她还没接通,那边看不见。
明蔚伸出手,果断地把通话掐了。
那边过了十秒钟再次打来,明蔚再次挂断。
她给他打字:“半小时后。”
手机安静下去,明蔚折返浴室。
网络的另一端,上海。
沈遐退出微信界面,定了个三十分钟的闹钟,按灭屏幕。
他拿着手机出了书房,下到一楼。餐桌边,与他相貌略有相似的男人已经喝得半醉,大着舌头问他:“沈遐,给客户的电话打完了?这么快。”
“客户在忙,没接,我待会再打过去。”
得到了一个快贴到脸上来的大拇指。
“敬业!”沈谦说,“我从来没想到……你会这么爱工作,谁都没想到。星沉传媒,人人都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沈遐不着痕迹地侧开身体,没让沈谦直接趴上自己肩来。
“我很羡慕你,沈遐,你知道吗?”沈谦没能搂到他,身体歪了一下,自己撑住了,趴在桌子上,“去纽约学漫画,太酷了!从你小的时候,老爷子就不管你,你大学也是想学什么就去学了,想结婚就结了,人也是自己选的,噢,虽然现在离了。”
沈遐:“……”
首先——谁在纽约学漫画,我学的是电影!!
“但是你现在还是让我羡慕,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沈谦转过头,直视着他,目光炯炯有神,“自由。”
我的老天。
沈遐只觉得荒谬。
“哥,我也羡慕你。”沈遐说,“羡慕你有光滑的大脑。”
沈谦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没能理解语义,于是说:“不客气。”
沈遐看着手机头也没抬:“没关系。”
他守着时间,随意敷衍着神志不清的沈谦,30分钟一到立刻上楼去打电话。
明蔚穿着长袖长裤睡衣,湿发用鲨鱼夹别了起来,刘海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哥突然来找我喝酒。”他对明蔚说。
明蔚想说,这点事也要跟她说?
“沈谦?”
“嗯。”
明蔚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你之前和他关系不太好,不过这几年其实有所缓和了。”
沈遐表示难以理解:“为什么?”
他名义上喊沈谦一声哥,实际上只是表兄弟关系。
沈老爷子的长子,即沈西屏的哥哥,沈南栋,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生有一儿一女,沈谦和沈翩,都比沈遐要大几岁。早年沈西屏忙于事业,十天半月难得回沈宅一趟,很晚才发现沈遐在自己家里过着备受冷眼的生活。
那之后,沈西屏就把沈遐带走,单独住外面了,偶尔逢年过节才会领他回一趟沈宅,聊表心意。
沈遐不觉得自己能和沈谦冰释前嫌,儿时的记忆并不如常人所想的那样易被淡忘,尤其是令人不快的往事。
“……同病相怜?”明蔚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结婚不久,他被你爷爷绑去结婚了。”
“这是一个修辞还是——”
“物理上的,被捆起来了。”明蔚说。
沈遐陷入沉默。
倒未必不是沈老爷子做得出的事。
沈翩自十八岁起就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跑去学生物一路念到博士,沈遐自己犟着骨头娶了个和商界无关的女明星,他们这一系小辈们只有沈谦一个独苗能被推出去联姻。
怪不得要绑起来。
“你和他说了吗?”明蔚敲一下屏幕让他回神,问,“你失忆的事情。”
“没。”不可能说的。
“那你得对他亲切点了。”
沈遐:“……没想到这会是我掩饰失忆遇到的最大难关。”
“关关难过关关过。”明蔚教育他。
关关难过关关过。明蔚对自己念了一遍,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姜行云:“究竟是哪里不对?”
选曲报给了节目组,编曲已经完成,连要在综艺里播放的解释选曲内容的脚本都写好了,姜行云这位水象星座男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说他感觉不对。
“我不好说。”姜行云拧着眉头。
明蔚打开手机,说:“我们录一遍听。”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