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霍莉了，她好像确实写过这样的话，用很小很小的字，写在信纸背面，藏在繁复的花纹中。从未得到他的回应，她一直以为他没有看见。

迟来的回应和她已消失的少女心事一样，毫无意义。

马塞尔替她回忆，“还有‘等我，像我等你一样。除非别无选择，否则不要退缩。’①”

这些文绉绉酸唧唧的话她确实摘抄过，在她隐约意识到父亲不赞同她恋情的时候。当时写得多真情实感，现在就有多不想面对。

霍莉脚趾头紧抠鞋底，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用蚊子嗡嗡大小的声音说：“那些是我年轻不懂事。”

她不仅退缩了，还用不懂事否定了喜欢过他的事实。

事已至此，追忆过去没什么意义。

马塞尔将话题拉回现在，“只要亲一下，我就教你做实验。”

寒冬腊月，霍莉额头上溢出一层薄汗。

马塞尔又凑近了些，呼吸快落在她脸上，“还是说实验对你已经不重要了，毕业也是？”

霍莉僵硬的往后仰，尽量和他拉开距离，“这样得来的亲吻……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特别是在有观众的情况下。

马塞尔抬眸，目光从穿过正对着升降梯的实验室门落向不远处的平台。

监狱长大人已经在那站了一会儿了，目测这个距离，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完全可以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马塞尔垂头，朝面前还在挣扎纠结的人抛出诱饵，“脸颊也可以。”

吃醋

脸颊，脸颊应该问题不大。朋友之前也会亲亲脸颊什么，只是一种礼仪，仅此而已。

实验很重要，毕业也一样。

霍莉脸往前伸又后退，后退又前伸，反反复复很多次，最后心一横，踮脚。嘴唇快要接触到马塞尔配合的伸过来的脸颊时，猛地后退。

普通朋友或许可以，他不行。

明知他喜欢自己，且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打算，还和他这样不是搞暧昧吗？那是不道德的。

还有莱欧斯利呢，他要是知道她和马塞尔在这自欺欺人的亲脸，心里又会怎么想她。

她想不出合理的理由说服莱欧斯利这是正常的，也说服不了自己。

霍莉后退一大步扒住门框站好，拿出随身携带的麻醉枪，“这样吧，你给我一枪，或者我给你一枪，然后再……”

马塞尔抬眼，平台处的监狱长大人已经走了，飞扬的披风划破沉默的空气，走得干脆利落。

他拿过霍莉手中的枪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准备好东西，明天我过来教你。”

“谢谢，谢谢大哥。”霍莉激动的抓起他的手疯狂晃悠。

马塞尔抽回手，“记得去和莱欧斯利说一声，我明天不去生产区上班了。”

霍莉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你先回生产区吧，我再收拾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着急收拾的了，只是现在尴尬到这个地步，霍莉根本没办法跟他同行。

等马塞尔走后，霍莉磨磨蹭蹭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前往监狱长办公室。

非常难得的，今天进门没有闻见茶香，她往楼上走时怀疑莱欧斯利在不在，没听说他今天会外出。

走到楼上，只见莱欧斯利坐在红丝绒沙发上，手臂压住翘起的头发放在眼前，好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走近，手掌轻轻在他脸前晃悠晃悠，没有任何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最近他很累吗？她不太清楚，不过要管理这么大一间工厂，工人们还都是不好惹的人，怎么想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还是不打扰他了，她转头，放轻脚步准备离开。

身后应该在睡梦中的人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带入怀中。

失去平衡的霍莉小小惊呼一声，跌坐到他腿上，慌乱的搂住他的脖子，看向他没有一丝睡意的蓝色眼眸，“我还以为你在睡觉。”

莱欧斯利把头埋在她颈窝中，轻嗅她发间的香味，闷声说：“只是在想事情。”

他这样太像撒娇的大型动物了，霍莉没忍住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两把，随口问：“想什么？”

“一些，事情。”

比如在她家附近时，她走在前面，发丝被微风扬起在阳光中，美好又闪闪发光。当时他就觉得她不属于水下，或者说和他不属于一个世界。

又比如假如他不是个孤儿，会不会像正常孩子一样读书上学，可能也会学机械，在科学院有一番作为。

应该也不会，他对机械没有太浓厚的兴趣，更不是什么天才。

会有这些乱起八糟的想法不过是看见她踮起的脚尖，和别人拉进的距离，以及怯懦到不敢看到结局的他自己。

没有详细说明就是不打算告诉她，霍莉没有追问，说起她的正事，“马塞尔刚刚同意教我了，所以他明天不能去生产区上班了。”

“是吗？那很不错。”莱欧斯利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具体有多少高兴，顿了一下问，“他为什么突然同意了？”

“可能他良心未泯吧。”

良心，多糊弄人的说辞。

“良心……是什么模样？”

会和她的唇膏一个颜色吗？像熟透的浆果一样，浓郁的汁水被包裹在脆弱的表皮下。

他用嘴唇轻轻一碰，薄薄的浆果皮破裂，唇膏糊了一小块。

会留下痕迹的，可以看出来的。

霍莉认真的想，“我的肯定的是红的，他的说不定是……”黑的。

未说完的话被莱欧斯利悉数卷入嘴中，他宽大的手掌放在她脑后，将完全推向自己，唇齿相接，蛮横的占有她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