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小雪豹的脚印蹦蹦跳跳地跑进大雪里。
姜栗一路跑进宿舍,脸颊边满是红晕,因为跑得急了,这会儿正喘个不停,眼睛格外亮。
杨星极少看到姜栗这副模样,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张知桐和丁惜仪正在收拾行李,闻言也看过来。
姜栗笑着摇头,只说:“放假了。”
杨星纳闷:“抢到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你和知桐都是明天的高铁回去?”
“嗯,我们一起去火车站。”
“那你们注意安全,我和丁姐今天先回去了。”
“知道啦。”
姜栗小心翼翼地把标本盒子放在桌上,脱下羽绒服,本想收拾行李,忍不住又坐了下来,将这个小雪豹的脚印看了又看。
她好喜欢这个礼物。
半晌,她平复了心情,准备站起来,冷不丁看见背后站了个人,丁惜仪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盒子。
姜栗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住胸口,以免心脏蹦跶出来。
丁惜仪脸色微白,面对受惊吓的姜栗,连勉强的笑都撑不出来,指着盒子问:“……这是什么?为什么写着‘阿奚’?”
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气氛,时间仿若静止。
杨星和张知桐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两人。
姜栗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听到阵阵海潮的声音。
她被海浪卷进冰冷的海里,呼吸被吞噬,身体不断地往下坠落。
半晌,她涩声说:“是韩榧老师观测的小雪豹,这是它的脚印。它叫阿奚。”
丁惜仪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对不起栗子,我以为……对不起,我太焦虑了,我……”
她胡言乱语地解释着,眼泪簌簌落下。
杨星和张知桐被丁惜仪的反应惊到,忙安慰她没事,不过是一个小误会,栗子不会在意。
丁惜仪却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大哭。
姜栗的心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迟缓地感到刺痛,她仍记得那晚丁惜仪远远看着宋澹奚时眼睛里的光亮。
她的喜欢与爱慕,让宋澹奚变得那么耀眼。
现在的丁惜仪,已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眼中的少年是否依旧如初。
-
姜栗没有带太多行李回家,只拎了个小箱子便上了回家的高铁。
她的座位靠窗。
窗外的景不断发生着变化,绵延的雪线缓缓消失,越往南,绿色越明显,直到望见山峦起伏。
冬日的南明,也有着青山绿水。
冬天的绿和春天天的绿不同。
深绿色的山浓郁而沉静,待到来年开春,植物们长出新芽,浓郁的绿色中便会显眼出一片淡草绿,再慢慢变成翠绿色。
她日复一日感受着这样的变化
南明是晴日,姜栗刚出站,边上忽然蹿出来个小女孩儿,一脑袋扎进她怀里,毛绒绒的头发轻扫在脖子上,痒痒的,她忍不住笑了。
“阿珏。”姜栗单只手抱了她一下,“又长高了。”
姜时珏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人头都大了,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姜栗:“姐,爸妈也来了,在停车场等我们。哦,姜时玺那个讨厌鬼也在。”
姜栗因见到妹妹的好心情低下去,但看到妹妹的笑颜,她压下情绪,笑道:“嗯,我们去找他们。”
姜栗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一家五口坐在一辆车里,狭小的、无处可逃的空间让她透不过气。
在她记忆中,这样的场景只出现过一次。
她高考的前一个月,杨清芳破天荒地让她回家住,说这个月爸爸会接送她上下学。所谓的回家住,不过是让姜时珏把房间让给她,和姜时玺挤一间房,她拒绝了,说在宿舍住习惯了,怕在家里睡不好。
高考的那一天,她们一家五口也是这样坐在一起。
那时的姜栗满心沉浸在她即将自由的兴奋里,并不觉紧张,车里的对话变得模糊而遥远。
后来,她瞒着杨清芳报了冷门专业,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场景。
去洛京的那一天,只有姜时珏来高铁站送她。
车里,杨清芳闲聊般问着她的大学生活,问她期末考怎么样,保研的事有没有把握。
姜栗尚未搭话,姜时珏便抱怨道:“妈,刚回家就问考试,多煞风景啊。保研的事你们又帮不上忙,就别总烦我姐,闹心死了。姐,我们一会儿去商场吃好吃的。”
“喂,姜时玺,你见到姐姐都不叫?有没有礼貌啊?”
小女孩子像个炮仗,炸完这个炸那个。
姜时玺坐在副驾驶玩手机,闻言转过头朝姜时珏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就不叫就不叫。”
杨清芳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姜栗转头看向窗外,思索着怎么开口和妈妈说她不想留在南明过年,想回岛上去。
杨清芳一定会生气,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毕竟她都这样放了下身段。
晚饭她们去商场吃了火锅,菜是姜时珏和姜时玺点的,两人边拌嘴边点菜,杨清芳偶尔说两句,气氛十分热闹。
姜栗想,原来家是这样的。
晚上姜栗睡在姜时珏的房间里,一米八的床,足够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起睡了。
她很少睡双人床。
岛上她的床是一张单人床,后来读书开始住宿,学校宿舍的床也是单人床,一直住到现在。
双人床很大,她甚至可以在上面打一个完整的滚。
家里的床和学校的床不一样,柔软馨香。
她像是一团团棉花糖包围,明知都是甜味,却不敢尝一口,怕一旦入口就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