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幺幺(205)
她不想杀他,更不想为杀人付出代价。
逃。
一、为自由,二、为解放自己。
而现在,杀意愈发强烈。
陈窈注视江归一。
对别人能放下屠刀,对他,日后她必定成为侩子手。
唇舌厮杀和格斗搏击有什么区别?
做.爱与骨肉拆分声有什么区别?
红色血液与红色心脏有什么区别?
她将手放到他胸腔之上,感受钝重有力的心跳。
“它在为你跳动。”江归一说。
她心脏剧烈跳动,思想也在剧烈翻腾。
如果把他的心脏挖出和她的心脏放一起,又是怎样的感觉?
这种没有道理的兴奋,毫无出路的苦恼和即将变成杀人犯的不安,比身体的囚禁更折磨。
并且,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心中生根发芽,后来,积聚,扩大,成熟,形成一个可怕的念头,折磨她的心和脑,顽强到足以驱使行为。
陈窈特别想质问江归一这蠢货。
你估量自己爱的合理吗?有好处吗?你的牺牲有价值吗?我真的会杀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懂不懂?
也许还要更严重,更丑恶,更血腥。
因为陈泊序杀掉钟清欢,将她的骨头磨成粉和血液一起饮服,将她的心脏吞入腹中。
玫瑰园的尸骨根本不是我的母亲,是我的杀人狂父亲。
我遗传了他的基因,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陈窈胸腔起伏数次,终是将这些病态可怖的话咽回喉咙。
但气不过,抬手扇了下江归一的脸,力气大到指尖细细颤抖。
江归一:“......”
两人姿势亲密,江归一坐床檐,陈窈正坐他大腿,被他圈着腰。
他想半天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挨了下,默默捞起她的手,拇指摩挲发红的掌心,若有所思须臾,说:“我顶着巴掌印出去赚钱,那些蠢货会觉得我是惧内的软蛋从而压价。”
陈窈二话不说挣脱他的手,又朝原位扇了一巴掌。
江归一:“”
他又把她的小手捉回来,瞧着红彤彤的掌心,低头吹了吹,落下细密的吻,“你打得手也疼,哪方面都不划算,下次换个地方。”
陈窈再度挣扎,江归一左手把她两只手包进掌心,抬起右手朝自己脸就是一巴掌,啪地声,尤为响亮,力道比她重得多,非常狠,仿若玉雕的脸庞立刻多了五道红色裂痕。
看着都疼,他跟没事人似的,平静地问:“行了?”
陈窈抿唇,“我要说不行呢?”
江归一眼睛都不眨,抬起手连扇三下,寸劲扬起鬓边发丝,声音利落而闷重,之前的小掌印被一大片玫瑰色覆盖,单独看有点瘆人,但印在他的脸又格外美丽。
两人四目相对。
“满意了?”
现有的感情认知让陈窈很难理解江归一的行为,她注视他脸颊的掌印。
天下能往他江二爷脸上招呼的人怕没有几个,更何况他自愿,她知道他为讨好她。
卑微的江归一,比两年前更卑微的江归一。
心里一阵酸意,不知如何是好。
电视剧文艺作品没有这种桥段,父母也没教过她怎么处理这种感觉。
沉默须臾,“你不问我为什么打你?”
江归一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见陈窈打他的意图消释,手伸进床头柜酒瓶里捞冰块,缓慢眨眼,酝酿泪意,佯装委屈地说:“有什么好问的,无非发泄,发泄的途径只有三种,最简单的方法,花钱消费,其次,折磨别人或自己。”
“现在折磨完了,你若还想买东西.....”他用冰块敷脸,泪珠从眼尾那绺最长的睫毛滑落,“我给你张卡去刷就是了。”
陈窈烦躁地爆粗口:“你他妈又哭什么!”
“疼。”
“你自己打的!”
“......嗯。”
“......”
“幺幺,吹一下吧。”
有前车之鉴她不想浪费时间,对着他的脸使劲吹了下。
江归一心满意足地圈陈窈入怀,下巴搁在她肩窝,嘴角微微上扬。当她与他交颈相拥,笑容瞬间消失。
那简直是从天堂坠入地狱。
融化的冰水顺掌纹流向手臂,寒意似乎从毛孔渗进身体。
他知道,她只要表现得主动乖顺,那么心里必定有其它筹谋。
就和两年前一样。
江归一突然真的觉得有点委屈。
就像幼时咬死狗被母亲嫌弃一样。
陈窈。
陈窈。
陈窈。
幺幺。
幺幺。
幺幺。
他蹙起眉,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让血液流淌她的名字。
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
要怎么做才能和她生活一起。
如果她这次再逃走......
操。该死的女人。
江归一缓慢侧头,阴冷地盯着她细瘦脖颈。
微妙的窥视感,陈窈蓦然脊背发凉,甚至觉得毛骨悚然。
妈的。这该死的疯子刚刚脑补了什么,又要发神经?
“你困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非常默契。
滴答——
滴答——
窗外雨声轻响,缠绕成独特交响乐。
肌肤滚烫触感格外清晰,不知因色欲、杀欲,亦或梅雨季节独有的氛围。
两人同时咬住对方的脖子,身上的气息相融,缠绵悱恻,又带着搅碎骸骨的狠劲,哪怕铁锈味蔓延,紧紧咬在一起。
亚当和夏娃天生一对,互相吸引。
偷到禁果的他们会被周遭当作异类,排斥、歧视。
但如果苹果内核是腐烂的——
那就只能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