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幺幺(35)
她也不例外。
窗外的月亮在短短几步路里,暗昏昏隐进云层,积蓄已久的雨水泼了下来。可江归一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身体的水分快烧干了。
他双目漫着浓重阴翳,视野的物件出现重影。
单膝抵向床边,他怒火冲天地扯住她的头发,嘴角讥讽的笑和喉音蓦地顿住。
眼罩遮去女人半张脸,可唇没有。
哪怕不清醒,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
又是她。
又是这满口谎话的骗子。
江归一微微皱眉,但也只限于皱眉。他的注意力被白皙的颈子吸引,那里散发的清香,像露水清澈冰凉。
这是可以疏解燥热的味道。
江归一非常笃定。
——她害我喝了那杯酒。
——背后摆捅刀子,我还没找她算账。
——这算不算惩罚?
……
这些潮湿的念头驱动了他的躯壳。
陈窈正思考为什么江之贤如此粗暴,扯住头发的力道加大,带着狠劲,她被迫仰起头。男人粗重呼吸喷洒在咽喉,身上味道熟悉而陌生,可她感冒严重,鼻子堵塞,只有浓烈辛辣的酒精和烟味醺腾着嗅觉。
颈间皮肤被细致地摸索,接着是柔软灼烫的触感,从上至下,一下、又一下地舔。
这是他的舌尖。
好痒。
她抖了下。
这一抖香味更加浓郁。
男人半跪在床,一瞬不瞬地盯着陈窈的咽喉。
好香。
之前为什么没闻到?
他脸颊和眼梢泛起病态的潮红,额上越来越多的汗打湿了鬓角。
美丽的面孔,狼狈又风情。
她的味道侵蚀神经那刻,身体各处的火嘭地炸开。
“江先生......”
而这句从未得到过的称呼,彻底灼烧了江归一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发烫出汗的掌往下滑,掐着她纤细的颈,连拖带拽将她整个人翻转按在床檐。
轰隆隆——
轰隆隆——
窗外暴雨雷鸣像老天发出的警报。
江归一再次停住,喉结隐忍地慢慢滚动。
这废物进了榆宁就是父亲的女人,如果他们上床被父亲知道,多年筹划有几率会付诸东流。
而且她等的人是父亲,按正常流程日后要唤她一声小妈。
可,江归一。
父亲,哪门子父亲,他不配,你不是知道吗?
小妈,称呼而已,你连妈都没有,操小妈有问题吗?
没血缘关系。
没法律关系。
没有爱。
她愿意和父亲做,为什么不可以和你做?
男人那双浅瞳变得幽深,邪恶扭曲的欲望在最深处翻涌着。
当然可以了......
当然可以了!
不止如此,还可以给她惊喜,那时她的表情应该很有趣。
他胸膛起伏,跋扈、无声地笑了。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对危险天生敏锐的陈窈,背部皮肤不自觉发紧,脊椎发麻。
男人身上的热汗水汽、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像黏稠的暗黑触手,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缠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靠近了些,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一滴热汗顺着他下颌滴落,落在她的锁骨迸溅、炸裂、融进了皮肤。
那两头象征贪婪与冥顽的凶兽终于露出獠牙,吞噬了那截盈盈一握的腰。
空气湿热,地板散落撕碎的衣裙,夜里寂静无声,氛围和睦融洽,但也只有短短几秒。
墙壁的影子一个直立如山,一个折拱像山脚的小土丘,巨大差异荒诞狰狞。
拉链质感冷硬冰凉,皮肤沉甸甸的滚烫,陈窈可以肯定身后的男人还是衣冠楚楚,这姿势羞得脚趾头蜷缩了起来。
想到和江之贤这么亲近,还有点想吐。
她只好自我催眠。
陈窈,别把自己当人,你现在是容纳仇恨的器物,等仇人进来了,贯穿了,弄碎了,你的碎片也将割得他遍体鳞伤。
放松......
——疼。
放松......
疼死了!
再放松……
你只是尊没有灵魂的器物。
天降大任于斯人,先任由他为所欲为,再报仇雪恨。
脊柱末尾陡然激起电流,没有任何预兆、蛮横的挫疼迫使上半身陡然前滑,但又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箍住拽了回去,那力道强势得让头皮发麻,她死死攥住床单的手指,用力到过了血。
真的、真的走到这步了。
与仇人,痛苦。
再坚强、钝感力再强,陈窈也只有二十岁,她还没谈过恋爱,这种屈辱感让心底发皱,双眼因疼痛变得湿咸,她咬住唇,脸埋进被褥,倔强得不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的呼吸热到极致,湿润而急促。
而她的心生锈,紧张涩然。
是黑夜,没有光亮的黑夜,信仰相悖的两人生硬接轨,无论怎么磨合都不合适,难以进入相同道路。
江归一眼周通红,棱角分明的下颌紧绷。他站着,多孔皮带掐出劲瘦有力的窄腰,踩地皮靴固执往前。
操。
简直像拇指姑娘。
想到病房一推就摔的画面,他压制住暴虐。
为欣赏她知道是他的表情,他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
真是疯了。
比徒手对抗十人难太多。
江归一仰头望天花板,微微启开唇哈着气舒缓。尽管没有经验,思绪如麻,脑子自动搬照日常生活中机车引擎滞涩的情况。
床头柜玻璃杯的热牛奶散发香甜气息,大概从牧场的奶牛身上现挤出来的,均匀滑腻的胶质,上面还薄薄浮了层新鲜乳脂。
体内的血液细胞疯狂叫嚣,那是违背黑夜法则的狂欢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