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物(107)

曲冬青连笑都懒得笑了，走到斑斓蝰蛇的标本前，默然不语。

楚桓跟过来，一条手臂很自然地搭上曲冬青的肩头：“你也说，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陌生人，我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罢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想再骗你，但我不想说的，你也不要再问了，在我这里，你既不是什么警察，也不是什么侦探，就像我不会出卖那个买药丹的朋友，骗不骗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这话说的诚诚恳恳，倒令曲冬青一时踌躇，是啊，骗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骗，自己这只妖尚且满嘴谎言，何况楚桓这个凡人呢？跟他比起来，自己骗孟凡的简直罄竹难书。

忽听门外有人叫道：“少爷，你的电话。”

想来这个蛇舍，没有楚桓的允许，佣人们也不敢进来，何况满屋子都是蛇，楚桓示意曲冬青稍等，先行出去了。

望着漂亮的蝰蛇标本，曲冬青轻声道：“我会找到凶手的。”

重新回到蛇舍，曲冬青来到那条小型花斑巨蟒前：“认识花花吗？”

原本盘在柜中，不敢轻举妄动的小巨蟒，一下子把脸贴到了玻璃上，轻轻点着头：“是动物园的花花？你见过它？”

“对。”

“她是我妈。”

“你妈叫我打听你的下落。”

小巨蟒有些激动，在柜中扭动着，似要寻找出去的路。

“你安静点，否则我就走了。”

小巨蟒马上卧倒，酷酷地望着曲冬青，冰冷的眼眸沁着一层湿气，蛇没有泪腺，不会哭，但曲冬青知道它哭了。

“别难过了，我会告诉你妈，你过的挺好的，至少主人对你不错。”

“可我想我妈。”

“好了，长大了，得学会独立。”

“你真讨厌。”

“你妈对我可是毕恭毕敬的。”

“你要是能带我离开这里，我也稀罕你。”

“要是不能呢？”

“懒得理你。”

小巨蟒一垂头，佯装睡去，周边传来一片起哄的声音，曲冬青一扭脸，看热闹的群众又都装没看见似的各自不动。

曲冬青哄着它：“好了，别耍小脾气了，容我想想。”

小巨蟒这才又扬起头，依旧酷酷地望着曲冬青：“那个陈贺明真的死了？”

它这一问，刚刚安静下来的群众，又都议论起来：啊，九根手指死了，活该啊，拔我们的牙，剥我们的皮，死了还要做成标本，死得好，死得好，大快蛇心，哔哔哔……

“安——静！”

曲冬青一声喝，众蛇这才消了声，又问小巨蟒：“这些都是楚桓让陈贺明做的？”

小巨蟒摇摇头：“不，主人对他不满很久了，你看那条银蛇，来的时候，毒牙就已经被拔了，主人很不高兴，说如果没有了毒牙，它就不再是它了，可陈贺明却说，是为了主人的安全。”

笨蛋一个啊…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类…

主人都快被他气死了……

“都给我闭嘴——”曲冬青不得不再次整顿纪律，以后可不能再冤枉方萃了，除了鸟能喳喳，蛇也挺能哔哔。

喘了口气，曲冬青又问小巨蟒：“那条蝰蛇来的时候，真的已经是标本了？”

“嗯，我们从来没见过主人发过那么大脾气，就在这里，给了陈贺明狠狠一巴掌，把他吓的，跪在地上求主人原谅，主人叫他滚。”

小巨蟒露出极其鄙夷的神情，其他蛇也都纷纷响应：“我们也都看见了，你说少了，不止一巴掌，还踹了两脚。”

难道楚桓这次没骗我？曲冬青心里略略一宽。

小巨蟒又说：“主人似乎不是很喜欢他，很少跟他聊天，有事就吩咐他去做，平时陈贺明来这里给我们看病，主人也都是在边上看着，偶尔问问，谈的也都是关于我的健康，不过那次叫他滚的时候，主人说钱的事给他一个星期去解决，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钱？五百万？曲冬青转着眼珠，难不成，为了钱，楚桓杀了陈贺明？他那么有钱…一辆车就上千万，还在乎区区五百万吗？曲冬青挠了挠下巴。

哗啦——

隐约一声响，仿佛有人跳进了水里，又迅速消失了……

曲冬青凝神而立。

声音似乎不像是柜子里的蛇发出来的，而且楚桓的这些玻璃柜，没有水，水声从哪里来的？外边是池塘，可是声音却又不像从外传进来的，好像…就在这间蛇舍里。

“你们听到什么了没有？”

所有的蛇，一起摇头摆尾，它们的听觉远没有这条蛇妖灵敏。

刚要转身离去，又是一声哗啦……微而清晰，这次更加确定，声音就在这间蛇舍，曲冬青向身后望去，那是陈列室的方向。

慢慢地走过去，在陈列室的另一侧，有几级窄窄的台阶，台阶下是一扇小拱门，上边悬挂着一把锁。

望着这扇门，心中一抹异样，迈下台阶，推了推，纹丝不动，附耳贴在门板上，什么都没有，隐隐的有些水气，应该直通外边的池塘。

正疑惑间，听得门外传来楚桓的脚步声，曲冬青迅速退回蛇舍。

“晚上几个朋友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楚桓盛情邀请着。

“不了，改天吧。”

楚桓又用那种看似轻松，实则颇有内涵的语气说：“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请你以后别老用改天吧、下次吧这样的话打发我好不好？”

曲冬青嗤地一声，又和从前那般，眼里带着笑意。

出了蛇舍，路过池塘，曲冬青站在桥上向水里望，水面平静，漂着一些浮萍和落叶，偶尔有小鱼冒出几个水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