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物(270)
口罩上的那双眼睛,还有眼里的那抹复杂,曲冬青并不陌生,第一次在古墓中,他飞身而下抢他手中的药丹,只露着一双眼,双掌对击时,他也曾这样注视过他。
“当心,有毒”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样的目光,那样的提醒,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咒,温柔地蛰伏在心底某个角落,总不能使其冰冻。
“楚桓……”一声呼唤,荡出心底的一抹温柔。
楚桓凄凉一笑,狠狠地推开曲冬青,转身拉着尚自发怔的季礼,飞奔而去。
孟凡艰难地追了几步,咣当又倒了下去。
曲冬青疾步赶到孟凡身边,将他拥在怀中,不禁又向楚桓逃走的方向望了望,不远处,传来警笛的呼啸声。
夜阑人静,湖中一艘小型游艇上,只燃了一根蜡烛,发着微弱的光芒。
楚桓倚在船舱里,时不时地吐出口中的污血,精致的面孔,苍白如蜡,望着季礼忙手忙脚地为他铺盖毛毯,又翻箱倒柜地找出船上仅有的一点纱布药棉,外边传来一些声响,季礼警觉地竖耳聆听。
楚桓淡淡地说:“是岸边那帮夜钓的,离这还很远,这是我的船,不会有人来。”
季礼这才拿着药棉走过来,想要擦净楚桓脸上的血污,不料,却被楚桓一把拨开。
望着楚桓冰冷的目光,季礼惶惶无措。
俩人注视了片刻,楚桓忽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季礼一个嘴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胸口,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红中带黑,隐隐地一股腥臭。
扑通,季礼双膝一弯,跪在了楚桓的面前。
楚桓捂着胸口,缓了缓,看着跪在眼前的季礼,沉声质问:“为什么要杀孟凡?”
季礼掀了掀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茫茫地望着楚桓。
楚桓轻轻吐了口气:“梁致酒后说漏嘴,我才知道的。”
季礼堪堪地收回了目光,楚桓扳起他的脸:“他蠢你也蠢?我叫你走,为什么不听话?警方原本只是调查你,还没有布控,你今天动手杀孟凡,他们现在肯定在四处通缉你,季先生,你这次叫我实在太失望了。”
楚桓又猛地咳嗽起来,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不禁痛苦地皱起眉头。
季礼急忙为他擦拭血迹,少有波澜的脸上涌上几分苦楚:“杀孟凡不是为了梁致……”
楚桓又扬起了手,季礼不躲不避,定定地望着他。
这一把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楚桓一丝愠怒:“我的事不用别人管,你以为你这么做,我会感激你吗?那个警察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只能我来决定!你知道曲冬青是什么人就跟他动手?要不是那把匕首,你早死了。”
季礼面部的肌肉微微颤抖着,终于,痛楚地垂下了双眼。
楚桓恢复了些许平静:“你必须马上离开龙湖,今夜就走,警方肯定在各个关口部署了人手,我想,你还是先不要回东洋了,不如先去南洋避避,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只是…季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他是来帮你的。”
季礼抬起头,更加茫然地望着楚桓。
一个身影轻轻落在甲板上,几乎是飘进了船舱,声音也犹如夜鸦嘶啼:“好大的血腥味,有人受伤了?”
季礼几乎同时地,抄起桌板上刚刚剪纱布的剪刀,戳向来人的咽喉。
来人手指不经意地一拨,季礼整个人又摔回了楚桓身边,迅速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反应奇快又力大无穷的人,仿佛又一个曲冬青。
楚桓不动声色地说:“季先生,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余杭,他是我请来帮你离开龙湖的。”
季礼没有再动,警觉地望着这个叫余杭的男人,悄悄打了个寒噤,此人巨如山魈,面似黑煞,他站在那里,微微弓着背,仿佛塞满了整个船舱。
余杭走过来,扯开楚桓的前襟,两道厉眉一拧:“你中了妖毒?”
楚桓拉回衣襟:“有你我怕什么?”
季礼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异,迅速在俩人中间看了看,一时复杂难言,不论是曲冬青还是眼前的这个余杭,都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感,而楚桓,显然待他们也与别人不同。
余杭站起身:“小家伙,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一般妖毒我都可解,但有些妖毒也要看是谁下的,这妖毒不同于一般蛇咒,假手他人,搞不好是要人命的,你干了什么,把他给激怒了?”
楚桓不耐烦地:“不能治就算了,你赶紧带季先生走吧。”
季礼忽然开口:“我不走。”
楚桓望向他,相视良久,楚桓轻声说:“你再不听我的话,咱们这辈子也就不用见了。”
“可你的伤……”
“没关系,死不了。”
孟凡睁开眼,幽静朦胧,淡淡地,就像涂抹了一层蜜糖,蜜糖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长身玉立在窗前,窗外,晨光微熹,悄然静观,完美不足以形容,最是人间难得。
窗前的人似有所感,并没有回头,声音传过来:“这一觉睡的,可真沉。”
孟凡低低地应着:“嗯,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
曲冬青转过身来,彼此凝望,流光无声。
收回目光,孟凡清了清嗓子,胡乱地在枕旁摸出手机:“也不知对季礼的通缉怎么样了,估计张虎他们又是一宿没睡。”
曲冬青悠悠道:“连夜下发通缉令,各出口都设了警方的人手,连江湾一带的私人码头都没放过……”
孟凡正欲拨打张虎的电话,曲冬青说:“别打了,他们不会捉到季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