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物(301)

“您别介意，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多聊聊总没坏处。”

贾素芬为客人倒了两杯水，又将茶几上的一盘点心推到孟凡他们面前，见客人并不吃，便在对面坐下来，微垂着头，揉捏着衣角，一副待审的模样。

刘瑞瑞和孟凡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老太太显然面对警察仍然有些无措，但却有了她的一套应对之法。

孟凡端起水杯，站起身，一边喝着一边溜达着问：“大妈，您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干活，收拾屋子，买菜做饭。”

“我看您院里也没种点什么，是不是不喜欢？”

“嗯。”

客厅的一组斗柜上，放着几个相框，有常思琪的单人照，也有和妈妈、外婆的合影，其中一张是纯粹的风景，丛林掩映中的巨石碧潭，说实话，取景很一般，郊外山中的景区到处都有这样的角落，摆在这里也许有什么特殊意义。

孟凡指着照片问：“这照片谁拍的？”

“思琪，出去玩的时候拍的。”

难怪，孩子的作品即便再平平无奇，也会被父母当宝贝一样炫耀出来，孟凡点了点头：“去哪儿玩的？”

“郊外，常静带孩子去的，我没跟着。”贾素芬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什么时候去的？”

“具体不记得了，大概去年吧，她经常周末带孩子出去玩。”

“哦，您有多久没看见孩子了？”

“两个多月吧。”

“这么久没见孩子，您不想她吗？”

“只要孩子过得高兴，跟谁过都是一样的。”

孟凡坐回贾素芬的对面，直视着她，缓慢地说：“这点我们已经多次说明过了，经我们调查落实，史林根本没有接走孩子，也就是说，孩子目前下落不明，失踪了，我们之所以来，是为了寻找孩子，您的外孙女，常、思、琪。”

贾素芬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孟凡：“他们史家做了手脚，你们查不出来，也别白费力气了。”

一旁的刘瑞瑞忍不住说：“孩子是真的失踪了。”用眼神询问孟凡，孟凡点了下头。

刘瑞瑞从包里掏出那张管哲所画的常思琪，递到贾素芬面前：“您仔细看看，这孩子是谁？”

贾素芬接过画，看着画上的孩子，然后点点头：“嗯，是思琪，还是那么喜欢看漫画书。”

“实话告诉您，孩子的眼珠是画家用人血点上去的。”

贾素芬“哦”了一声。

“大妈，孩子的眼珠是人血画上去的！孩子现在可能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环境。”刘瑞瑞提高了音量，仿佛这样就能触动无动于衷的贾素芬。

贾素芬把画还给了刘瑞瑞，轻轻叹了口气：“你们非要找那就找吧。”

孟凡沉声说：“如果我们找不到，您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思琪了。”

贾素芬混浊的眼里泛起一点光泽：“人各有命，那我也只能接受事实。”

孟凡、刘瑞瑞：……！！！

房间里窒息到无法正常呼吸，孟凡和刘瑞瑞都瞪着眼睛望着贾素芬，因为被人这么盯着，贾素芬又重新垂下了头，默默地揉搓着衣角，忽又想起什么，从盘中抓起一块点心张罗着：“来，吃点福饼吧。”

孟凡缓缓地接过福饼，有点难以置信，孩子丢了，外婆还有心情吃福饼？

福饼都是独立的透明包装，可以看到里边的圆饼上篆刻着弯弯曲曲的花纹，龙湖有名的小吃很多，像这样的福饼不仅在外省受欢迎，本地人也很喜欢吃，里边填满各种口味的馅，外边的酥皮泛着奶香味，曲冬青一口气可以干掉十几个。

为了透着喜庆，饼上还会印上吉利的图案和文字，比如福寿禄什么的，所以又叫福饼，孟凡自小也爱吃，各式各样的图案都见过，手里的福饼古怪的花纹却是第一次见，像字又不是字，看不出究竟画的啥，包装上也没瞅见生产厂家的各种信息。

孟凡将饼放回盘子里，贾素芬见客人不吃，自己撕开一块福饼，好像很饿似的，闷头不语地吃起来，格格和孟凡对视一眼，一丝莫名的诡异袭上来。

孟凡缓了缓神，指着上锁的房间问：“那是谁的房间？”

“思琪的。”

“我想看看，可以吗？”

贾素芬点了下头。

书桌、玩具，小床……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儿童房，书柜里除了学习的书籍，剩下的几乎都是漫画书，看来常思琪是个小漫画迷。

“那张纸条是在哪里发现的？”

贾素芬一指：“压在这个铅笔盒下。”

孟凡来到窗前的书桌前，中间摆着个塑料铅笔盒，旁边摞着一些课本，一支签字笔斜躺在桌上，打开铅笔盒，铅笔、橡皮，转笔刀，一应俱全。

“孩子应该上二年级了吧？”孟凡问贾素芬。

贾素芬“嗯”了一声。

孟凡随手拿起最上边的一个生字练习本，里边是小孩子特有的整齐中又带点歪扭的铅笔字，又看了几本作业，基本如此，书中还夹着个硬皮本，不像是孩子的作业本，孟凡抽出来，翻开，签字笔书写，成年人字迹，每段文字上都标有日期，应该是日记。

凭着一丝敏锐，孟凡的余光瞟向贾素芬，这个总是垂头不语的老女人，此时也正向他看来，孟凡与她目光相对，她又迅速垂下了眼皮。

因为这次来只是例常询问，并没有什么手续，孟凡忍了下翻看的冲动，又将日记放回了原处，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有道红映入了眼帘。

那是夹在书本里的一道红，从中抽出，红色封面，说是书，有点薄，更像是本册子，名为《唤醒》，打开来看，扉页上的第一句话：我们之所以蒙昧，是因为还没有真正的醒来，如同一个沉睡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