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物(388)

楚桓也望着绷直的井绳，声音空茫：“为了抓他，我放弃了太多，楚家、姐姐、还有我自己……孟警官，你真以为是靠自己的小聪明找到梁致的吗？那是我送给你的，因为只有你熟悉栾战的酒窖，不是吗？”说到这，楚桓的目光射向孟凡：“就连栾战都是我送给你的，你很喜欢，不是吗？”

“混蛋！”

楚桓缓缓道：“抓他可真不容易啊孟警官，那只鸟天天的飞来飞去，还有那个老钟，法力不逊于法隐，想要躲过他们的眼目，用对付普通人的招数可不行。”楚桓拎出脖颈上悬的一尊金佛，闪闪发光：“法隐大师特意为我开光加持护法。”又掏出一把银色小手枪，孟凡见过，龙藏头的时候，楚桓曾经拿出来过，对着曲冬青，却始终没开枪。

楚桓晃了晃枪：“这把枪的子弹掺了金刚粉，任何妖邪都会怕几分的，曲冬青受了那么重的伤，只要一枪，法身就消失了……”

“老钟再怎么厉害，为了照顾那两只，也无暇顾及，这次他没有隐匿这里，看样子是在等你吧？”

孟凡的表情，楚桓很满意。

咚，井里发出一声碰撞的声音，楚桓连忙嘱咐季礼：“当心些。”

孟凡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下意识地问：“井里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随着井绳到转到尽头，井里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一个旅行包大小的水晶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条白蛇，盘卧其中，一动不动。

剎那间，孟凡有点恍惚，他不太确定眼前的这条白蛇，真的就是曲冬青，它太小了，看样子也就一米多长，手腕粗细，印象中，变身后的曲冬青应该是巨大而威猛的，仿佛可以移山倒海，哪怕是尾尖，也能飞沙走石，横扫一切。

“不，这不是，别想骗我。”孟凡的嗓子干涩发紧。

楚桓还未说话，一直宿眠的白蛇，突然间抬起头，向孟凡望来，只这一眼，孟凡便已认出：“曲冬青……”

孟凡开始挣扎，明知不可为，可还在拼命挣脱手铐，水晶箱里的白蛇也躁动起来，虽然身上缠着绳索，却努力仰着头，吐着蛇信，望着孟凡。

楚桓望着白蛇，笑了：“你终于活过来了？”

“你想干什么？放了他。”

楚桓淡淡地：“放了他？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知道他身上的是什么？”

孟凡的脑中灵光一闪：“捆…捆蛇索？”

楚桓挑了下眉：“这个你都知道？”转身从季礼的手中拎过水晶箱，与白蛇面对面，白蛇闪到一边，避而不视。

楚桓看了他一会，似乎有些难过：“你再这样，我可真不高兴了。”

孟凡欲哭无泪，终于明白方萃说的失去法身是什么意思，没了法力，曲冬青只是一条普通的小白蛇，任何人都可以捉到他，伤害他，甚至戏弄他。

“曲冬青，别怕，他只是恨我，不会伤害你的。”孟凡极力克制自己不在楚桓面前掉一滴眼泪，可是抖动的唇角牵动了整张脸都在抖。

琥铂色的蛇眼盯着孟凡，冰冷的光点，凝聚出绵长而深切的意味。

楚桓的笑意渐渐消失在唇边，白蛇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自己为了他，失去了所有，可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个警察。

楚桓轻声说：“曲冬青，你为什么总是伤我的心？”

蛇性果然冷血无情，即便楚桓的眼中流出滚烫的热泪，白蛇依然不看他一眼，一丝奢望都不给。

一个人的执念是苦，两个人的是命，三个人的——是劫。

季礼掀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又艰难地咽下，突然走到孟凡面前，发泄般地给了他几拳，孟凡痛苦地屈了屈身，只发出一声闷哼，很快就站直了，冷冷地看着季礼，向地上啐了口血水。

楚桓置若罔闻，只是望着白蛇：“好吧，那就这样吧，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说完，将水晶箱放到季礼的手中，从兜里掏出一副薄薄的手套。

手铐声哗啦哗啦地，孟凡又猛烈地挣扎起来：“楚桓，你干什么，别动他，你伤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杀了我，来啊，杀我吧……”

楚桓优雅地戴上手套，声音平缓淡然：“我不杀警察。”

孟凡绝望了，看着楚桓从季礼手中接过那根钢刺，毛孔都炸起来，终于松了口，哀求这个他最恨的，也最恨他的男人。

“楚桓，求你了，放了曲冬青，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活了八百多年了，将来是要成仙的，你想跑就跑，我也不再抓你了，如果你不解恨，那好，我任你处置，要杀要剐随便你。”

楚桓的口吻依然如故：“我也不跟警察做交易。”继而朗声吩咐：“季先生，麻烦你把箱子抬高点，好让他看清楚。”

季礼将水晶箱端正地托在手中，抬了抬，箱中的白蛇凝然不动，突然，发疯似地撞向箱壁，发出咚咚的声响，即便被缠裹的身体不能动弹，依然竭尽全力地昂起蛇头，用力撞着，似要冲出箱笼，蛇头撞破了，鲜血染红了晶莹的箱壁。

孟凡惊惶而决绝地叫着：“曲冬青……”

望着白蛇，楚桓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问孟凡：“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望着楚桓这张精美中透着无比邪恶的脸，孟凡空灵中竟然生出一缕平静：“滚，疯子。”

“你应该感谢我，让你看到他最后的样子。”

孟凡的眼前忽然一黑，一种穿透感无声无息地袭来，很痛，也很轻，有什么从眼眶里流出来，湿润中含着浓烈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