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断楼(38)
槐里刚刚在走神,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楚徽说的前半句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秒,槐里微微侧头,视线看了眼一旁的曲烬,
槐里:“回皇上,草民并无想要之物。”
话一出口,却不想楚徽面色更暗了几分,挥挥手,示意两人都退下去,宴会的节目好再继续。
此刻摸不着头脑的槐里,直到宴会结束的第二天,收到从宫里送出的赏赐,才后知后觉,
那时候槐里发呆没有回答,楚徽面色不佳,无非是没有听到一句‘谢皇上赏赐‘之类的感激的话语。
而回到大殿,楚徽挥手示意两人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好让演出继续,
却不想,乐声还未响起,先一步响起了倒地声。
确切的说,是叶林从座位上一头载向一旁的地面,
人的头骨说坚硬,还是很坚硬的,
和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清闷的响声,甚至有些回声,响彻殿内。
像是落入水潭的石子,清闷的响声之后,宫女快速上前,侍卫更是在第一时间,将楚徽围护在高台之上。
盛装出席的贵女们压抑着一开始的惊呼,后续混合着不少人的议论声。
一直站在角落的太医终是有了工作,飞速上前,穿过围绕的人群,第一之间蹲在了叶林的面前。
“回皇上,这位公子只是吃的多了些,再加上肠胃不适,此刻应当是肚子疼的厉害,休息一会儿就好。”
太医语气斟酌,对着楚徽的方向躬身道。
刚刚他只是随手一探,就确认叶林不是中毒的情况,
不是中毒,太医内心确实是松了口气,
却不想,随着对叶林情况的了解,太医的反倒一时更不知道要如何回复皇上了。
已经退回座位的槐里,视线在太医和叶林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叶林显然是因为之前槐里下的药,吃了不少东西之后,肠胃开始很明显的不是,
若是寻常时分,最多是去上个厕所,便能缓解。
可当时正逢槐里和曲烬的表演,再加上还有提出这场表演的李波就在叶林同一桌。
若是叶林直接起身离席,必然会引起大家的视线和注意,
叶林虽然平时玩心大,但不论如何,也是宰相家出来的庶子,
很清楚自己这一离席,引起众人的注意是小,打断皇上的注意,可就是大了。
本想忍着,可却是低估了肠胃翻腾的程度,以及槐里曲烬表演结束之后,和皇上对话的时常。
于是忍到最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
捧着肚子双腿一麻,就从座位上跌了下来,
叶林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爬起来,
自己此刻跌倒可以被认定为身体不适,也不可丢脸到被人知道自己是为了憋着排泄物。
好在来的太医也算识理,算是给了叶林的面子,只说了他需要休息。
槐里余光看着叶林在侍卫的搀扶下离席,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比起叶林,他很清楚,太医不明说,只是因为怕直说会影响皇上接下来的胃口,
虽然没有直接让叶林出丑有些失望,但叶林的情况,也算是给槐里一个新的思路,
那就是下毒。
从视线落在曲烬身上的佩剑开始,
槐里脑海里就一直不停的想象着能够目睹楚徽死去的画面。
不久前,单独见楚徽的时候,
槐里因为一时的犹豫,错失了给楚徽下毒的机会,
他承认,当时确实是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怕自己会毁掉木竹热爱的这片土地。
他和木竹不一样,
木竹哪怕生活困顿,也很爱大楚国这片土地,
因为热爱,所以才会在进宫之后,做出了许许多多利国利民的改变。
可他槐里不同,比起这片大楚国的土地,他爱的是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哄睡,哪怕没有那么多钱,也精心给他准备礼物,让他吃好,穿好的养父木竹。
就像当时楚徽提起自己两个皇子的话一样,如果他槐里当时杀死了楚徽,
剩下的,不论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坐上那皇位,对于大楚国和大楚国的百姓来说,都是一种毁灭。
后来便是突然出现的曲烬,一个冒充他四皇子身份的人,
曲烬的出现确实是在第一时间分散了槐里的注意力,
好奇他要这四皇子的身份,有什么样的目的,也在好奇,对于这个‘四皇子’楚徽又有什么样的情感。
看到‘账本’上写着四皇子三个字的那天,
槐里想起了很多年前,合卓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过他,有没有想过以四皇子的身份,去做想做的事情。
他明白合卓的意思,或许当年他早早的回到宫中,回归四皇子的身份,
不论是想下毒,还是了解木竹的死因,都会更容易,
可一旦回了宫中,这恫断楼,就不再属于他槐里。
甚至连槐里这个名字,这个身份,都会因为是青楼出身,而被埋没在找不到的历史角落。
槐里拒绝了,比起四皇子的身份,槐里想要的,
或者说,他现在有的,只是在这恫断楼里与木竹的记忆和槐里这个名字。
直到刚刚再次看到曲烬拿着的佩刀,
槐里脑海里千百次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开始构思刺杀楚徽的方式,
和以往槐里寻找独处时候的刺杀不同,
现在是宫宴,人很多,暗卫的防备被很大的分散注意力,
虽然佩剑已经在刚刚叶林倒地的时候,被徐公公命人收了起来,
但槐里手中的折扇,还有上次那颗没用出去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