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攻了男配怎么办(186)
它们宛若两条衔着彼此尾巴的游鱼,形成一个完美的圆环。缓缓转动,而后飘过来,落在了塔兰·伯德的左手掌心。
同时刻,纯白无瑕的纺锤也剧烈震动起来。它快速地折迭,弯曲,曲面紧贴住曲面,收缩变换成一本朴实无华的书籍,轻飘飘落在塔兰·伯德的右手掌心。
古铜色书籍封皮的正中央,一枚小小的八面骰开始了转动。它的变换没有任何规律,只是不停地翻转着,同时发出嗡嗡的响声,好像有无形的鞭子正在不断抽打着它一样。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骰子才慢慢静止下来。
表面上,一个小小的数字八呈现。
八?
很好,很难得。
不过这肯定也和谭佑霜的最后一封信遗书有关系。
塔兰相当愉悦地眨眨眼睛,冰蓝色的眼瞳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女人。他举举手中的书本,用轻快的语气说:“这是命运为他们选中的故事。”
“幸运值的话——”
塔兰小小地拖长一下声音,才在傅春鹃担忧的眼神中愉悦地解开迷底:“是最高点八呢。”
塔兰低下脑袋,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还是忍不住感慨:“这真罕见。”
罕见吗?
傅春鹃吊在胸腔里的那口气忽然松了,她像一个吹胀的气球突然间被扎了一个孔,干瘪下来,苍老道:“好,那就好。”
“不过他们两个的幸运值是八也不奇怪。”塔兰看着难得转出八的骰子,分析:“他的这封遗书将发挥比他想象中还大的作用。”
“为什么?”
“因为他是从这栋烂尾楼上跳下去的第三个人啊。”塔兰温和解答:“而这封指责开发商不负责任,欺骗消费者的遗书将引发广泛的社会关注,从此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线。按照你们的话来说,他算是用他的死亡,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听到这里,傅春鹃一时失语,半天才磕磕拌拌道:“他、他是个好孩子。”
“那你算是接受他了吗?”塔兰饶有趣味地问。
“他们年轻人的事……”傅春鹃低下了头,她白净如鸡蛋壳的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最后终于让步:“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你们人类真奇怪。”塔兰低下头去摸了摸书籍的封面,苦恼道:”一个明明活得好好的,却愿意为了一个人甘愿赴死。另一个明明有着再来一次的机会,却想要拼着消散的风险让他能够毫发无伤地跨越生与死的奇点。”
“最最奇特的是,”塔兰叹息:“都是出于爱的目的,却又能对对方如此不信任。”
“我没有不信任他。”傅春鹃说:“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没有为我儿子赴死的必要……”
“要”的尾音很轻。空落落的。因为说着说着,傅春鹃自己也想起了那个男孩毫不犹豫地从楼顶跳下去的样子。他纵情无畏地燃烧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分明揣着和自己一样的感情。
——可同性别的人之间也可以有爱吗?
傅春鹃在心里惶惶地想。
塔兰看人的时候很静,就像有一把钩子在直戳戳地扯着人心。
“我并不理解爱是什么,也不清楚你们对于它的定义。但对于这个问题,”他说:“你现在心里自己也有答案了不是吗?”
是的。
傅春鹃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在盛大无情的死亡面前,她终于低下了头颅,傅春鹃说:“我希望我儿子好。如果有人能跨越生死去爱他,那么他的性别,年龄,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谭佑霜……”
“谭佑霜是个好孩子,随他去吧。”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塔兰满意道:“命运女神将给予不幸之人庇佑,他们将在新的世界里获得幸福与自由。”
幸福吗?
想到这个遥远的词,傅春鹃喃喃自语道:“好,好。这就够了。”
在言谈之间,塔兰左手的圆环已经彻底融入了书籍内,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必惶恐。”塔兰看向傅春鹃,神色异常仁慈,说话的腔调就像在唱一首赞美诗。他用指引迷途羔羊般的温和语气说:“你是母亲,我知道你永远也无法舍弃你的孩子。那么,再去看他一眼吧。”
傅春鹃踏上了没有回头路的征程。
她舍弃不了她的孩子。傅春鹃想:她的确很自私。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对不起傅青逸,也对不起谭佑霜早死的母亲。
原因很简单。
单凭傅春鹃一个人的力量,她无法挽回傅青逸。
在最初面对塔兰·伯德的时候,傅春鹃曾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他不愿意活呢?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让给他。我都那么大年纪了,死了也没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活下去?”
“命运女神将给予不幸之人馈赠,你符合这一条,你拥有能够重来的机会。但你的孩子并没有存活下去的欲望,单凭你一人救不了他。”
傅春鹃第一次听见如此温柔又绝情的声音,“神”用泉水般叮咚悦耳的声音说:“你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又如何能把生的机会让给他?”
“何况——”
塔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傅春鹃,冷冰冰的蓝眼珠转了转,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他始终无法与渺小的人实现真正的共情,疑惑的声音直直劈过去,变作能将人开膛破肚的利刃。
“何况他的死,不也正与你有关吗?”
短短的一句话捅穿了瘦削的女人,傅春鹃崩溃了。